殷无咎却是站在湖中失了方寸。
没有,怎么会没有方才明明还在的
在温诀放出花灯后,他便顺着流水往下跟了一路,直到几乎内里耗尽,才不得不从水中飞回了岸边。
“没成想你功夫竟这么好”脚刚落地,又听见了方才阻挠自己的那道声音。
殷无咎抬头,但见那锦衣公子双手撑着膝盖,正气喘吁吁看着自己。
他的心里一时有些厌烦,撇开视线二话不说的继续往下去。
“你这人,我同你说话,你怎不理人呢,诶你等等我呀”
行了一段,殷无咎停下步子转回身来,不想他这突然一停步,那小公子始料不及,没刹住步子直接撞他怀里了。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那小公子站稳之后,倏然抬起头来,看着殷无咎俊美无俦的面庞,一瞬间,脸红的犹如火烧。
殷无咎一手扶住他胳膊稳住他的身子,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微蹙着眉宇道“公子为何对某穷追不舍”
“我我只是见你伸手不凡,想向你讨教讨教功夫而已。”
殷无咎疏离道“抱歉,恕在下有事在身,不能奉陪了。”
那人沉默了一下,道“你生气了抱歉,我不知道你武功这么厉害的,我只是怕你跳下去淹死了,这湖里前些日子才死过人,很危险的。”
殷无咎见对方说的真诚,也觉得是自己太过计较,调整了下心态,道“我知阁下一片好意,多谢了。”
小公子见他态度不似方才那般冷硬,面上顿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那你不生我气了”
殷无咎点了点头。
“你到底弄丢了什么呀”
“很重要的东西。”殷无咎想到温诀在写下那张许愿条时专注的模样,心跳难以自持的乱了节拍。
小公子道“你说的很重要的东西,不会就是花灯吧”
殷无咎倏然抬眸,眼里带着几分讶异。
“你是否想问我为何知道”对方啪的一下打开折扇,在胸前轻扇起来,“这一般物件,落水之后必会下沉,而你方才只是在湖面上找寻,并无下水之意,说明所寻之物必是不会沉水之物,这湖上入目所及又
皆是花灯,那么你不是在寻灯,还能是何物”
殷无咎被他猜中心思,心中有些着恼,半晌冷哼一声,不屑道“自作聪明”
小公子看出了他的不悦,语气不似方才那般自得,但仍是忍不住问道“这灯既已放出,为何还要寻回莫非,是你想知道谁的秘密”
殷无咎语气微冷下来“是又如何”话落,不给对方再行开口之机,便提步继续往下去。
然而身后的声音简直阴魂不散“你还要寻吗”
“也许那花灯质量不佳,半途沉入湖底了呢。”
殷无咎脚下一顿,侧过了身。
“你在看什么”那公子见他盯着茫茫的湖面一声不吭,心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不会是打算下水捞吧你可别干傻事儿啊,别说寻不寻得到,这被水浸过的纸墨,即便叫你捞着,定也难以辨识了的。”
虽然心中不太愿意接受,但殷无咎心里也明白这人说的是对的,暗自苦笑了声,终是放弃了继续找寻下去。
在他转身之际,有只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师兄”殷无咎看着眼前的江锦安,诧异道,“你怎么也在此”
江锦安道“你为何,我便是为何”
“你”殷无咎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低声询问道,“你寻到了吗”
江锦安缓缓点了点头。
殷无咎为他高兴的同时,心中一时又愈发失落起来。
这大概是应了那句有名的话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江锦安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却是笑了起来。
殷无咎顿时黑了脸,控诉道“师兄你不仗义”
江锦安“手伸出来。”
殷无咎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而是直接照做了。
下一秒,少年摊开的掌心,多出了一盏小巧精致的莲花灯,那灯芯里的蜡烛,还在闪烁着漂亮的火光。
“这,这是”殷无咎观察力惊人,加之先前又特别观察过温诀放出去的那盏灯,此时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温诀的那盏。
他惊讶的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师父的。”江锦安轻轻的肯定道,“师兄可还仗义”
“谢谢师兄”殷无咎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探究这花灯为何
会在对方的手里,胡乱的道了句谢,然后伸手便去拈灯蕊之中的纸条。
他满脸的迫不及待,但是在快要展开纸条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动作。
“怎么”
“我,有些紧张。”少年低声说道。
江锦安半盏茶之前才干过同样的事儿,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他可以说是十分了解殷无咎现在的心情,所以自然不会说什么“这有什么好紧张”之类的风凉话。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温和道“紧张的话,可以先收起来,随后再看。”
殷无咎纠结了一会儿,最后将那纸条并着花灯一齐收进了袖中。
江锦安见了他这动作,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他们从来就不信什么神佛,放这花灯的目的,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与其要向天地神佛许愿,在他们看来,还不如由自己来替心中的人实现愿望,所以,他们都没有将那花灯再重新放回湖中。
“这位是”江锦安本以为那小公子只是个路人,所以也就没有过问,但见他在殷无咎身边站了许久也没离开的打算,还时不时的看殷无咎,总算意识到对方应该是认得殷无咎的,便出于礼貌问了句,“这位公子是”
殷无咎还没说话,那小公子已抢先朝着江锦安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小小生江清,不知公子贵姓”
江锦安道“甚巧,鄙也姓江。”
江清笑着应和,热络的与江锦安客套了几句,然后状似随意的看了眼殷无咎“其实我与这位公子也不过初初相识,还不知他姓甚名谁呢,江某今日对二位一见如故,不如交个朋友,寻处地方畅饮几杯,如何”
殷无咎轻捣了江锦安一下,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先走了。”
江锦安混迹官场数年,何等敏锐的人,一眼看出他不想与这少年纠缠,虽不知原由,但还是很配合的寻了个借口,三言两语结束话题道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