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江容久违地没有在恶人谷内过年。
不过对她来说,在哪里过年并不是很重要,反正过年也就是过个气氛,今年爹娘叔叔兄长都在,那也就够了。
何况除了家人,她还在京中交到了不少可以随时走动的好友。
腊月中旬的时候,忙了小半年的江易提前给自己几间铺子里的伙计放了假。
江容原本以为,接下来到除夕,他应该都能歇下来,在家好好呆着,跟她一起陪长辈解闷了,结果并没有。
临近年关,他开始忙着给自己的生意伙伴们准备节礼。
这半年来,与他打过交道的生意人那么多,所以光是拟礼单,就愁掉了他不少头发。
愁到最后,他还来求助江容,让她帮忙一起出主意。
江容莫名其妙“我连你那些生意伙伴的面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送什么最合适啊”
“不是,不是他们。”他皱着眉解释,“我是想问你,诗音姑娘喜欢什么,她帮了我那么多,快过年了,我想给李园送点东西,就当是谢谢她。”
“诗音姐姐”江容思索了片刻,“我以前送过她首饰,不然你搞一套头面给她”
“会不会太俗气了”江易有些担忧,“诗音姑娘那般清雅出尘,我担心她看不上我选的东西。”
江容想想自己的傻哥哥平时非金即银的土豪品位,一时默然。
“那不然我替你选”她试探道,“我见过她的妆匣,大概知道她平时喜欢戴的首饰都是什么样的。”
“太好了”江易高兴极了,“还有师师姑娘,她也帮了我不少的,可以一起送一份。”
江容一并答应了下来,隔天就跟着他出了一趟门,在京中最知名的几间首饰铺转了一圈。
事实证明,只要不是给他自己花钱,江易就是个非常乐于四处散财的土豪。
江容陪他转了三间铺子,他就买了前后二十多件首饰,出手之大方,叫几间铺子的掌柜恨不得把脸笑成花。
“我觉得可以了。”她诚恳地提醒他,“你送得太多太贵重,她们反倒不自在。”
“何况诗音姐姐跟我说过,自从她定期去指点那些绣娘,她的绣法也有了不少进步,如今她时常去,已不只是看在和我的情分上了,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有兴趣。”
江易摸摸下巴,有些遗憾“好吧。”
见他松口,江容立刻表示“那咱们回去吧。”
“不用这么急啊。”他逛上瘾了,“咱们再看看别的嘛,你和樱姨也是需要首饰的,趁这趟多买点。”
江容“”
这些首饰每件都不便宜吧,怎么被你说得仿佛在搞批发
然而钱是他赚的,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江容阻拦不得,只能认命地跟着他继续逛。
逛到第五间的时候,江易终于把要送给家里人的饰物也买齐了,江容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算结束了,结果他说不行。
“给随云的还没买呢。”他掰着手指给她算,“哦对,还有你师兄和师侄们,也得备上。”
“”
“神侯暂且不论,但盛捕头他们可是你的晚辈,你作为师门长辈,过年总得有点表示。”
江容还能说什么,只能接着挑。
最后付钱的时候,她听到掌柜报出的数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反观江易,全程云淡风轻,仿佛那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钱。
回去路上,江容实在没忍住问他“你现在到底多有钱啊”
江易倚在马车里,思索了片刻,道“我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应该可以当个江南首富了吧。”
江容“”
对不起打扰了。
两人回到家中,整理了一下今日收获后,江易立刻吩咐人把要送出去的那些好好包起来。
至于要送给家里人的,干脆趁着吃晚饭的当口,直接拿过去一件件分了。
他给原随云买了个玉佩买了个琴坠,是同一块玉雕出来的,玉质温润通透,价格更是不斐。
“本来想买扇坠的。”递给原随云的时候,江易如此说道,“不过容容说你平时不用扇子,不如拿琴坠。”
原随云听到后半句,目光一顿,忍不住朝江容看了过去。
江容不觉有异,伸手揉着刚裹上一圈雪狐毛的叶孤城脑袋,道“是啊,你不是有一把七弦琴嘛,配这个正好。”
“容容有心了。”他浅笑着谢过,“这琴坠很好,我很喜欢。”
“我哥付的钱。”江容认为功劳不在自己。
于是原随云又郑重地谢了江易一回,得到后者疯狂摆手的回应。
江易道“我能有今天全靠你,谢什么呀。”
分完礼物,一屋子人入座吃饭,江容也终于放过了白云城主的脑袋,把人抱到自己边上。
屋内的气氛热烈得好似除夕已经到了,江小鱼也趁机与兄弟多饮了几杯酒。
江容不喜欢喝酒,就没凑这个热闹。不过难得有人这么齐的时候,她没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厅堂里眯着眼坐到了最后。
满桌的人,只有她和叶孤城一点酒没碰。
但小孩子困得比大人早,其他人喝完酒的时候,他已经歪在那睡着了。
因为已经开始用木剑打基础了,叶孤城这段时间,干脆住到了原随云院子里。
江容琢磨着原随云也喝了酒,自己都摇摇晃晃的,怕是不好把人交给他抱回去,就在散席后亲自动手,送困得睁不开眼的白云城主回了房间。
结果掖好被子一出房门,她就撞上了一个半是酒气半是冷香的怀抱。
“呀”江容抬手摸了摸撞疼的脑袋,因为认出来人,她倒也没有紧张,只一边揉一边抬头,道“你也回来啦,早些休息吧。”
原随云似乎是喝多了,难得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定定地站在月光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江容被他盯得一阵疑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喝傻啦”
他还是没说什么,眼皮倒是动了两下,看着十分茫然。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江容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模样。
她想了想,尝试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又把他的房间方向指出来给他看。
“那边。”她说,“你要是喝多了,就赶紧进去躺下吧,外间风大,站久了明日会头疼。”
话音未落,手边的这具身躯就好像忽然卸去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朝她倒了过来。
江容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这人看着瘦,但真的不省人事了,分量还是挺重的。
好在她从小练戟,力气远超常人,扶着他走几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快走到他房门口的时候,江容发现自己空不出手来推门。
这大半夜的,宅中大部分侍从都已经睡了,江容也不想为了开个门的事惊动太多人,毕竟叶孤城还在隔壁睡着呢。
犹豫了一下后,她干脆起脚踢开了那扇门,然后把原随云扶了进去。
原随云的屋子很整洁,除了今晚还被她提起过的那把七弦琴,几乎没什么另外添置的物什。
屋内没有点灯,江容只能借着屋外的月光把他挪到床上。
“我还以为你酒量很好呢。”盖被子的时候她低声说,“结果也没比我和我哥好到哪里去嘛。”
可能是这两句话吵到了他,她一说完,他就皱着眉转了转脖子,似是要醒了。
下一刻,那双有些迷蒙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哪怕知道他还醉着,江容也颇有种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的窘迫感。
她咳了声,也顾不得帮他把剩下那只靴子脱掉了,立刻站直了身体表示“总之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原随云口齿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只勉强捕捉到了一个“容”字。
这让她更想溜了,于是把手里的被子一松,她就迅速溜出了房门。
等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帮他脱掉另一只靴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江容“”算了,当无事发生吧。
可她没想到,原随云居然对昨晚的事还有印象。
两人在花园里碰面的时候,他还停下了拨琴的动作,叫住她跟她道了谢,说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就要在院子里睡一夜了。
“冬夜霜寒露重,若真倒在院中,我怕是也要如阿易那般日日涕泗横流了。”
江容完全想象不出他这样的贵公子涕泗横流的模样,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道“没事,就算你真的冻病了,还有我呢,开一贴药,喝两天包管生龙活虎。”
原随云闻言,轻笑一声,道“不管怎样,昨夜之事,还是得多谢容容。”
江容说谢就不必了,她也就是顺手。
“但你以后可以少喝一点酒。”她又道,“像我,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干脆不喝。”
原随云神色清淡地点头应下了,心里想的却是,其实他还挺感谢昨夜醉的这一场酒。
不过和她以为的不一样,那个时候,在叶孤城房门前,他其实并未彻底失了神智。
他听到了她同自己说话,只是因为想她继续扶着自己,才没有出声回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