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惜晨这么明晃晃的比喻指摘，就相当于是直接当众撕破脸，但路朝晴没做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心虚，难得一次正襟危坐地跟人当面怼了起来。

她虽然脾气好，但又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软包子，姚惜晨这样明显地泼脏水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她的粉丝都是一种侮辱。

在快要举行线下活动之前，路朝晴就在微博和s上全部都发了注意事项，对于要听从保安管理这一点是千叮咛万嘱咐，她不相信自己的粉丝会这么不听话，在正主已经强调了的时候还非得要这样。

路朝晴在走过去的时候基本没有人过来触碰，但如果是粉丝真的不听话，最先想要触碰到的绝对不是队友而是她。

路朝晴目光直勾勾盯住姚惜晨，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自在的猫腻来，但对方的心理素质也很强，毫不示弱地也盯着路朝晴看。车厢内本就凝固的空气在这一刻剑拔弩张，经纪人这次没跟她们坐一辆车，脾气相对更软的助理“哎”了声

“大家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

“今天的事情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路朝晴头一次面无表情地看住姚惜晨，与此一点点勃发的还有对之前事件的疑惑，在此时两件事仿佛能直接串联到一起。如果事情真的是她想象中那样的话，她绝对不会对姚惜晨再心软一点，“我不相信她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不相信在自己线上常常会跟自己互动、为她打榜为她耗费时间去图剪辑、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宣传自己的粉丝会那么不理智，甚至还去动手试图伤害她的队友们。

明明在上一次的打歌舞台上，那么乱的场景中她们都可以做到乖巧地用手势应援而没有偷偷夹带应援棒或是其他物品入场，没道理忽然就在这一次的线下活动中乱成一锅粥。

路朝晴没有做，当然也相信自己的粉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打开微博之后，果真上面的风向已经变了，超话里有不少人都在询问这次的线下情况，尤其是团超里已经出现了不少指责她的粉丝的，粉丝之间也在莫名其妙地内讧。有人说今天的秩序的确不好，有人说自己根本没去靠前冲，更没有带个人饭制的应援棒。

在看到一个挂人的微博图片上那片紫色海洋中七零八落的个人应援色后，路朝晴心脏一紧，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没点开那个正在以极快数字增长着的评论。尤其是那个后面还剪辑出了陈莉被差点推倒的动图，放慢倍速以后，显然能看出推人的手中拿着路朝晴的应援棒。

坐在前面的陈莉显然是也在忧心忡忡地看手机，但片刻后立马回过头来看向路朝晴，小声安慰了她几句没事。

气氛逐渐凝固，纪优和蒋琪霜也在左右劝架安慰。

不是每次的成团出道都会是所有人都能相亲相爱，这些年来男团女团因为队友不合解散的每次都有不少，继而引发各种各样的唯粉撕逼大战。路朝晴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而已，但没想到第二场风波来得那么快。

那段时间练习之余，她一直都在查当天的那些所谓粉丝究竟是什么人。起初路朝晴在刚看到的时候的确以为是过于激动的粉丝，但在上车之前她其实悄悄做了个手势，那些人竟是大多数都没有注意到她。

一个喜欢到来追只有短短几分钟见面机会线下的粉丝会在偶像做互动的时候无动于衷吗答案是根本不可能。反倒是一些没有拿她应援棒的女孩子们在使劲蹦蹦跳跳试图看到路朝晴的脸，因此那些究竟是粉是黑，一看就明显。

那天的事情路朝晴在拿到证据之前当然没有回应，陈莉也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没有受伤之后就一笔带过，两人的关系倒也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从那以后姚惜晨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基本上在团内都独来独往。

这两天在外地出差的父母回来了，路朝晴一次通告之后回到家里吃了顿饭，回去的时候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铃兰的几个人都很少喷香水，除非是节目需要或者是要代言什么品牌，除了蒋琪霜偶尔会用一点空气清新剂之外其他人都不怎么碰这种东西。但路朝晴今天刚一回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像是某个牌子的大爆款。

蒋琪霜哪怕用香一般也只是水果或是花香味的清新剂而已，而且只会喷洒一点点，那股浓郁的味道落在不常用香水的人鼻腔里实在是难以恭维。

路朝晴猛地咳嗽了好几下，继而看到蒋琪霜冷着脸从房间里推门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只装着水的小瓶子在喷洒。清凉的水雾所过之处，那股太过浓郁的味道终于是稍微清淡了点，但依旧是让人不大舒服。

“有人来过”

路朝晴一下子就发现了沙发上的异常。她们几个人都很注意卫生，坐在沙发垫子上之后都会整理好的，甚至都不需要保洁阿姨太过操心。可今天的沙发垫子上还残留点零食的碎屑没清理干净，看着就让人烦心。

“还不是惜晨，她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

一向脾气都也不错的蒋琪霜也忍不住出言抱怨，秀气的两条眉毛微微蹙起

“她把另外一个团的给带到了我们宿舍里，然后几个人坐在这边吃零食。都是一个公司的我也不好把人给请出去，她还带她们参观房间，纪优说了句什么，然后就”

路朝晴敏锐地捕捉“纪优”两个字，当即眉头一皱感觉不妙“就什么”

“惜晨就生气了，跟优优吵了起来。当时她们走到的是你的房间，惜晨说了几句难听话。”蒋琪霜用略带歉意的眼神看她，当然路朝晴不需要思考也知道姚惜晨肯定是在别人的面前诋毁了自己，否则纪优那个老好人怎么可能生气，“具体说的什么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优优和她吵起来了，怎么劝都不行。”

“那优优呢”

蒋琪霜叹了口气“她俩还有莉姐都被芳姐叫走了。”

成团明明没多久，几个人的矛盾就接二连三地一直在爆发，经纪人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得有多头疼呢，几个人肯定免不了一阵训斥。路朝晴心里有点空落落的，蒋琪霜看她脸色不好，于是放下手中的眼线膏轻声安慰了几句。

在这几个人中，姚惜晨不喜欢纪优和路朝晴，陈莉一般都是那个和事佬，蒋琪霜倒是不会参与这些战争，都是游离在战局之外睡也不偏帮。

她经常看起来是最安静的一个，但队内的人气仅次于路朝晴，平时也会对自己那张漂亮的脸加以养护，每次路朝晴出去回来的时候除了练习时间就能看到蒋琪霜在贴面膜或是护肤。

“没关系的，”见路朝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蒋琪霜倒是笑了笑，“优优这次倒是难得硬气一回呢。”

吵架事件在经纪人的劝导和警告下，带别人进宿舍的姚惜晨扣了半个月基本工资，罚了操场跑步几圈，和她吵架的纪优以及管理队伍不当的陈莉也都被罚抄写公司规定，宿舍算是安生了一段时间。

日复一日的枯燥练习很快就迎来了曙光，演唱会彩排的那天，几个人都跑到台上看了好几遍，跟专业人员一起检查设备和复习走位，再三确定没有任何纰漏之后才回到宿舍里。

路朝晴除了那次吃饭没有一次机会回家，在成团以后林楚暮作为e公司的人也不好一直在t晃荡，又回到自己的公司里处理别的事务了，两人算起来已经有大半个月没见面。当天晚上，路朝晴给林楚暮发了演唱会的两张票，一张是电子线上票，一张是线下贵宾区。

她洋洋得意

线上观看无限制，线下贵宾区那个是我先跟经纪人说预留好了的，姐姐要是不来我以后可再也不给你留了啊。

姐姐放心吧，这次我的表演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绝对的物所超值不浪费时间晚上七点到九点半，一共两个半小时，有半小时是互动时间其他几乎全部都是唱跳。

这段时间她们练习了很多歌曲，按照t公司的惯，作为队内人气最高的路朝晴和蒋琪霜还会有一段个人o，全部是成员自己编曲编舞。这样一来对个人的体力就会有很大的考验，但t和e对艺人的体能本就有很高的入门要求，很少会让大家强行保持骨感的身材而过度减肥。

林楚暮最近一段时间在处理一个新的i接洽项目，打开手机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刚刚洗漱完。

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刚吹干了的长发还带着柠檬薄荷味的清新香气，让她无端想起了当时鬼鬼祟祟爬到自己床上来的小绿茶。哪怕是在前不久更换过了的枕头仿佛都还残留着被人躺过的余香，那天晚上小绿茶钻进自己的被窝里扭来扭去，实际上林楚暮是耗费了极大的耐心。

在某件事以后，她就非常排斥跟人肢体接触。以前仅仅是男人，是因为性取向的问题。但现在是女人她也会防一手。

那天小心翼翼想要讨好林楚暮的路朝晴实际上一直都没有发现，只要她稍微流露出一点让人不适的心思，林楚暮就会把她永远地划分在不可以接触的界限。

不过她现在倒是对路朝晴没了那么多的提防，两人或许可以做朋友，但也仅仅是朋友而已。她没办法把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哪怕对方表现得再无害、再可爱也不行。

思索了一会后，林楚暮睡觉前还是回了个“去”。

次日晚上六点五十八，体育场馆内人山人海，深紫色汇聚成一片鲜亮的汪洋，在姑娘们的挥舞中像是波浪徐徐流淌。

只穿着一件针织衫和吊带的林楚暮拿着票，跟随着人群找到了贵宾区，坐下以后先对着舞台拍了张照。

由于本次演唱会之后会在线上有完整视频发售，等到演唱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所有人的手机都会禁止拍照，因此路父路母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路朝晴的幻想已经破灭。两人今天晚上各自都有一场没法推掉的应酬，来观看的任务只得落在了林楚暮的身上。

林楚暮从不追星，来看女团的演唱会还是人生中第一次，歌曲尚未开始、在大屏幕上投射出几个人的剪辑视频时已经激起了浪潮般的欢呼声，并且一浪盖过一浪，她的手中只拿着路朝晴的应援手幅，在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跟周围格格不入之后，学着他人的模样高高举起

又很快放了下来。

脸还有点微微发烫。

前来现场追星的人看上去年纪应该都在十几二十岁左右，当然也有打扮成熟的上班族，林楚暮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24岁，年龄在其中绝对算不上大。但刚才举着手幅挥舞的动作让她莫名有一种很隐秘的羞耻感，是这二十多年以来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她对这个团里的其他人都认识，但都没兴趣，如果按照追星少女的那一套划分的话应该可以说是唯粉。但要林楚暮也摇摆着手幅喊路朝晴“老婆”，要比她在公司通宵加班还痛苦。

林楚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反而听着身边那一句句喊路朝晴“宝贝老婆”的声音很是别扭。

开场之前的两分钟最为难熬，就在林楚暮万分后悔自己没有踩点进场的时候，整个场地的黑暗之中倏而聚集起一束光线，刺得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等到视线再次聚焦到舞台上时，趋于柔和的光芒已经映照出几个少女的轮廓。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穿着黑色小西装的路朝晴。

其实路朝晴的身高比例在女生中已经算得上是优越，只是偏小的骨架和瘦弱的身躯让总体看起来只有着弱柳扶风的气质罢了。她依旧是银灰色的长发，只是束起来扎成干净利落的单马尾，两条垂下的发丝衬得脸颊娇小，排扣的设计把肩宽稍微凸显了点，最吸睛的还是两条长腿和马丁靴，把本就不低的个子再次拔高了一截。

今天站在中间c位的是队长陈莉，那是个高挑元气的健美少女，在路朝晴旁边的则是身材比例同样优越的官方门面蒋琪霜。两者一个是御姐风一个是温柔系，但并没能把路朝晴的状态压制住，反倒是更凸显出那种又甜又酷的反转魅力。

果不其然，在陈莉说完感谢词，路朝晴刚刚接到话筒的瞬间，全场就爆发出了极其热烈的一阵尖叫和掌声，就连林楚暮都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不经意地鼓了鼓掌。

路朝晴今天的眼影是之前从未用过的烟紫色，改变了先前圆润的眼型，深紫色眼线画的微微上挑，细碎的小闪片落在晕染开来的烟紫眼影上宛如微醺葡萄酒。贵宾区距离舞台可以说是咫尺之遥，路朝晴的目光逡巡一圈后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蒋琪霜

“你先说，我殿后。”

蒋琪霜愣了一下，不过随机应变的能力倒也很强，有条不紊地从路朝晴手中接过话筒背出了之前想好的台词。兜兜转转一圈话筒回归到路朝晴的手里时，瞩目的聚光灯下，林楚暮看到她志在必得的笑意从嘴角向上扬起。

“我们来做个热身小游戏吧，两分钟。”她看向陈莉，在得到了队长的准许之后才继续道“接下来我会在观众人群中随机选择一个幸运名额上台来跟我互动。”

摆放在角落里的是刚刚湿水的艳红玫瑰，踩着马丁靴的少女大步流星向那边走去，竟是拔起一支被剪掉了荆棘条的玫瑰花横亘着叼在嘴里。路朝晴慢悠悠地背过身向后退，用脚步丈量着早已经数过了的舞台距离。

一步、两步、三步

在万众高呼声中，忽而一个急急旋身扭腰抽出口中的玫瑰向前一丢，在空中划过的一道抛物线于万众瞩目的期待下，不偏不倚地落进了戴着口罩的林楚暮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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