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自家的高台。
向西边皇长子府所在的位置看去。
晚上的风可真冷啊
咦
咦咦咦
李祭酒大吃一惊
因为从自家府邸向西看去,视线极其开阔,纵横一线,无遮无挡
皇长子府上的高楼呢
水榭呢
亭台呢
学富五车的李祭酒大惊失色,第一句就是“我靠怎么震得这么厉害”
管事在旁边擦了擦汗,声音虚弱地附和道“是吧”
李祭酒心想,这哪里是地动,是一整个皇长子府都被荡平了啊
再一想,又觉得这事儿不对啊。
这么大的地震,没道理皇长子府那边儿成了废墟,自家却一点感应都没有不是
既如此,那这事儿可就奇怪了
皇长子前脚兴冲冲地走了,后脚皇长子妃就发觉不对了。
为什么自家的诸多建筑一夜之间成了废墟兼平地,左右邻居那边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起初的茫然与疑惑之后,皇长子妃心里边倏然间冒出来一个极其惊悚的猜测来
神都城里的这场地震,不会只有自家震了吧
她回想起先前丈夫踌躇满志离开前说的话来。
高皇帝亲自选址营建的神都城
开国几百年来,总没有遇上过任何天灾
偏偏自家遇上了
还只局限于自家
这无论叫谁知道,都会觉得是自家不蒙上天和祖先庇佑,以至于摊上了这种祸事吧
这回旋镖扎的真是太致命了
皇长子妃只能祈求这个猜测不要成真,哪怕自家这边倒霉点,成了震源,是受损最严重的一家,也比满神都城只有自家被震了来得好啊
然而事实往往不会尽如人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先前她打发回赵国公府的陪房惶惶然回来报信,神色忐忑,难掩不安“王妃娘娘,奴婢一路过去,没发现其余人家也遇上了地动,二爷那边也是一头雾水”
皇长子妃眼前一黑。
她不得不接受这个冷酷又颇具黑色幽默的现实。
神都城里的确发生了地震,但是只发生在自己家
再去回想地震发生前的那些事情,最开始的那一阵微震,范围精确控制的那一场剧震,还有现在这个残酷的最终结果
皇长子妃心头倏然一寒,继而不由得生出了愤恨来,她意识到,这场地震不是天灾,而是人为的报复
针对皇长子府的报复
可这会是谁做的
诸皇嗣中的一个,还是别的什么敌人
这样神鬼莫测的手段
难道幕后真凶同中朝有关
皇长子妃心里边转着数个念头,乱糟糟的,不成体系,眼见侍从们都在收拾残局,便叫了陪房过去,低声同她说起了自己的猜测。
一场蓄意为之的报复。
且还几乎将皇长子府上的一切都毁了个七七八八
陪房脸色一变,心头倏然间浮现出了某种可能来。
皇长子妃观察着她的神色,不由得道“你知道是谁”
“奴婢并不知晓,只是觉得有可能”
陪房没敢把话给说死了,毕竟今次自家遇上的事情过于神异,只是既仇视自家,又要通过毁掉府上一切这种方式来进行报复的
她犹豫着,小声说“王妃娘娘,您还记得之前侧妃找过去诊脉的那个大夫吗”
皇长子妃脸色微变。
陪房见状心头一跳,却也不得不继续说了下去“前几日,奴婢使人买通了一家人去闹,昨天才安排人去把他医馆给砸了”
皇长子妃听得一怔,转而悚然起来,再一想,又觉得此事实在古怪倘若那大夫果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先前那回,为什么要等着越国公夫人和她的癫人表哥去救
又觉得此事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处理思路。
是有人蓄意报复皇长子府,所以才做出了这种事情,无论这场报复是情有可原,还是莫名其妙,总归比所谓的“天谴”来得要好
只是在这之前
皇长子妃稍显心虚的想,得把这事按死了,不能叫别人知道
如若不然,丈夫也好,婆婆也好,知道是自己给惹出来的事情,还不生吃了自己
再说,这也就是一个可能,也不能就是百分百确定,这回的事儿就是那大夫干的啊
她瞧了瞧天色,吩咐陪房“这会儿宵禁还没结束,等明天天亮,你第一时间叫人去那家人那儿去探一探,我疑心是他们那儿露了痕迹,再去那医馆瞧瞧,看重新开业了没有,里边还有人没有”
陪房有些迟疑,小心地道“王妃娘娘,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皇长子妃摆了摆手“动起来就比两眼一抹黑强。”
陪房应了声,转而又问“是否要叫人去把王爷追回来”
皇长子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
“等他自己回来吧。”
她说“满神都城就咱们家出了事,他出门之前不知道,出去之后也该知道了,与其撞过去叫他迁怒,还不如就当是不知道,安安生生地守在府里呢。”
这会儿知道这场将整个王府毁之一旦的地震并非天灾,却很有可能是人为,痛苦到几乎要窒息的个人情感终于占据了上风。
光是为了修建这一座王府,前前后后就耗费了几十万两银子
这还不包括府里边的奇花异草、瀑布假山等装饰
更不必说大大小小的摆件,林林总总的玉饰,乃至于珍稀的古画,小巧精致的器具,乃至于种种宝贵之物了
这一震,就震没了几乎百万两银子
谁能不心疼啊
如若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叫皇长子妃来选,她情愿破一百万两银子的财,也不愿意把好容易收拾齐整的一个家给整成这样
钱是一回事,从头到尾耗费的精力和心血,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长子妃看着这从前的雕梁画栋,变成了如今的满目疮痍,只觉得悲从中来,痛不可遏,叫侍女搀扶着寻了把还能坐的椅子坐下,“唉呀”一声,忍不住流下泪来。
陪房守在一边,见此情状,却是心弦一颤。
她忽然间想起了自己先前两次使人去把那大夫医馆砸烂的事情来了。
虽说那小小医馆里的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两银子,同这偌大华贵的王府是云泥之别,但是对那大夫来说,那医馆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只怕同这王府在王妃娘娘心里的重要性是一样的吧
如若此事当真是他所为,那倒真是有了些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黑色幽默了。
天还黑着,巡夜的金吾卫乃至于皇长子府的左右邻居却都陆陆续续的上了门。
皇长子妃心烦意乱,痛苦难当,却也不得不强撑着在这满地狼藉当中接见宾客。
金吾卫的人封锁了街道,皇长子府上的侍从之外,再加上临时调度出来的人,先掌起灯来防备着生出乱子,紧接着就开始清点府上的人数,预备着收拾残局
皇长子是在离开大半个时辰之后回来的,神情萧瑟,满面惶然,较之出门时的踌躇满志,这时候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怎么会这样
皇长子大受打击
他还以为这场地震会是攻讦大公主的一柄利器,握上去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原来是回旋镖,不偏不倚,扎的就是他自己
怎么会这样
那边乔翎协同猫猫大王回越国公府,这头儿公孙宴与白应也准备回韩王府了。
刘管家木着半边身子,呆呆地坐在驾车的位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珠都要转不动了。
公孙宴叫他“刘管事。”
刘管事一声也不应。
公孙宴又叫了一声“刘管事”
刘管事一声也不应。
公孙宴奇了怪了,伸手出去轻轻推他“刘管事刘全”
刘管事慢慢地摇头“我不叫刘全,别叫我刘全。”
“啊”公孙宴小吃一惊“先前不是你自己说你叫刘全吗”
刘管事木然道“那是从前,现在我不叫刘全了。”
公孙宴稍显犹豫地看着他“啊”
便听刘管事继续道“凄然,是我给自己的新名字。”
公孙宴“”
刘管事“象征着我被毁灭的过去。”
公孙宴“”
刘管事“我要变得狠毒,冷血”
公孙宴扭头去扒拉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急道“大夫,大夫你快来看看啊,凄然他这是怎么了”
白应“”
三人回到韩王府的时候,韩王还没有歇下,正捻着棋子,对着棋谱反复摆弄。
他倒不是因为跟梁氏夫人一样,放不下外边的人,而是因为他了年纪,身体一直也不算好,睡眠不佳。
熬得晚一点,睡眠质量能好一些。
刘管事前去回话“王爷,凄然回来了。”
“”韩王捏着一枚棋子,纳闷道“凄然是谁”
刘管事先说“王爷,凄然是我。”
韩王“”
韩王紧盯着他“你还好吧,刘全。”
刘管事纠正他“王爷,请您叫我凄然。”
韩王“”
韩王战术后仰,顿了顿,才说“你今天是不是太累了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歇着吧。”
刘管事动容道“凄然谢过王爷。”
他转身出去,将要把门合上的时候,忽然间想起来一事“噢,对了,王爷,今晚上府上的两位客人跟越国公夫人一起去把皇长子府炸了之前忘了告诉您。”
韩王手里的棋子“啪”一下掉到了地上。
好像听到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刘管事却已经自然而然地合上门,出去了。
韩王慌忙叫他“喂你先等等”
刘管事走得头也没回。
第二日,清早。
公孙姨母、公孙宴、白应、柯桃四人,看着面前摆得满满当当上百个盘子的早餐,俱是瞠目结舌。
公孙姨母下意识道“韩王府这是不过啦”
公孙宴处之泰然“没事儿,他们有钱”
柯桃两眼放光“好多好吃的啊”
白应温柔地瞧着她,说“没人跟你抢,慢慢吃。”
韩王纡尊降贵地挽起袖子,挨着给他们几个人盛汤,态度殷勤,举止亲热。
先送了一碗到公孙姨母面前。
公孙姨母忍不住道“王爷,你没事吧”
韩王亲切又和蔼地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很好啊”
又送了一碗到白应面前。
白应抬头看一看他,客气地说了声“多谢。”
“太客气啦,哈哈”
韩王先跟他推拉一句,想了想,又拿汤勺往他碗里多加了几个虾球。
紧接着,他故作不经意地道“你们吃了我的虾球,也就是我的朋友了,炸了皇长子的家,可就不能炸我家咯”,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