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荌眼睛亮起来,反手跟丫头拱手道谢。
她看起来脾气好人又好看,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丫头笑,“放心,日后药铺生意会慢慢好起来的。”
两人在煎药,药还没好,就听见外面传来男童的哭喊声,“呜姐姐。”
岁荌根本没犹豫,直接摇头,“不是我家的,我家那个嗓门小。”
哭起来完全没有声音,明明豆粒大小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他就是嘴硬地否认,说他没哭
丫头站起来,仔细分辨一下,顿了顿,“听起来像是我家的,我家那个嗓门大”
这就是弟弟的差别啊。
刚才从后院出来一个五岁男童,生得跟天上的小仙童下凡一样,看见地上脏了,主动到后院把扫帚跟拖把拿来。
沈家下人哪里好意思让个漂亮娃娃干这些,都争着抢着把地拖了一遍。
刘长春看完甚是满意,并且表示,“这是你们自愿的,我可不付钱。”
男孩见自己没活干,就乖巧地坐在柜台前面的矮凳上,背他的字经。
丫头听着哭声朝外走。
沈曲是被下人抱着过来的,脚刚落地就开始抹眼泪,“姐姐。”
伺候他的小侍跟丫头解释,“小少爷写完字就要找二小姐。”
他也是没办法,才把人带来。
丫头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亲自领着沈曲要往屏风后面走。
“曲曲”元宝看见那个熟悉的小身影,歪头疑惑地看过去。
沈曲听见声音,泪眼婆娑地扭头瞧向元宝,顿时哭的更大声了,“呜呜元宝,呜呜我姐姐呜呜要死了。”
里头的沈枫,“”
谢谢关心,并没有死。
沈曲从丫头怀里滑下去,跑过去一把抱住元宝,哭着说,“我以后,以后就一个姐姐了。”
他本来两个的,现在这个要没了呜呜。
元宝放下书,两只手笨拙地轻轻拍沈曲后背,软声软气哄他,“那你赢了啊,我就只有一个姐姐。”
沈曲哭声一顿,高兴的神色还没展现出来,然后又哭起来,“但我现在就一个了呜呜。”
丫头听得眼皮直跳,侧头轻声问小侍,“你们到底跟小少爷胡乱说了什么”
让他误以为二小姐快死了。
小侍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说二小姐被下人背去药铺了,别的什么都没说。”
死不死的,是沈曲自己总结出来的。
丫头怕沈曲越哭声越大,蹲下来跟他柔声说,“小少爷别哭,二小姐已经被治好了。”
她见沈曲跟元宝关系好,猜到两人是相识的同窗,便指着元宝道“就是被他姐姐治好的。”
沈曲哭声一顿,难以置信地看元宝,“你说得对,你姐姐果然好厉害”
屏风后面的沈枫听见弟弟哭得肝肠寸断,让下人扶着她站起来,表示自己能走能站还活着
结果正要出去,就听见沈曲说,“元宝,你姐姐好厉害,你赢了。呜呜你姐姐不像我姐姐,就知道吃还差点吃死掉了”
沈枫,“”
沈枫捂住胸口,瞬间感受到了暴击,差点厥过去。
她在弟弟心里都是这种糟心形象吗
沈枫正在长个子,每天也帮店里搬瓷器,所以才吃得多些,结果落在弟弟眼里,她就成了饭桶
沈枫默默躺回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流眼泪”。
沈曲倒不是嫌弃沈枫,他可疼他姐姐了,到了屏风后面就双手捧着沈枫苍白的脸哭,“呜呜姐姐。”
他难过死了,以为姐姐差点死掉,心都哭碎了。
沈枫笑着摸他脑袋,“姐姐没事了,是岁小神医治好了我。”
沈曲哽咽着夸,“元宝姐姐好厉害。”
沈枫,“我其实也厉害。”
沈曲“呜”了一声,“我现在不信,除非你立马好起来。”
这个可能立马不了。
岁荌端着药进来,沈曲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瞬间看向她,“你一定要救我姐姐,我给你钱,给你好多钱。”
岁荌面上说着“肯定肯定”,内心想的是“要不是人多,这钱我肯定收下”
沈枫在屏风后面喝药,沈曲坐在外面矮凳上抹眼泪。
药太苦了,沈枫喝的时候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她怕脸色太狰狞回头吓着沈曲让他担心,所以将人先支了出去。
沈曲看完姐姐就无精打采的,低头抹眼泪。
小侍跟丫头蹲在旁边,怎么跟他保证沈枫没事他都听不进去。
元宝看着他,想了想,返回后院,不知道拿了什么攥在手心里,然后朝对面长春堂跑去。
虽说他不是何叶的亲儿子,甚至跟何叶没什么关系,但长春堂里的学徒跟伙计们俨然已经拿元宝当做她们长春堂的小孩。
要不是岁荌看得紧又实在凶,丝毫不让女的抱元宝,要不然谁见着这么好看的小孩,不想亲亲抱抱举高高呢。
见他跑过来,学徒双手撑着大腿腿面,笑着弯腰问他,“怎么了小元宝,跑这么快”
元宝气喘吁吁,朝前伸手摊开掌心,里面放着一枚铜板。他眼睛亮晶晶地问学徒,“可不可以卖给我一块糖啊”
平时他帮何叶跑腿,就会得到一块糖作为奖励,但今天他没干活就不好意思免费问人家要,便想出拿铜板买。
去别的地方买太远了,元宝怕姐姐待会儿万一要找他找不到会担心,这才来最近的长春堂试试。
学徒楞了一下,眉眼间的笑意都快温柔到化开,“你直接拿,不要钱,要多少有多少”
元宝摇头,固执起来,“要给。”
学徒最后没办法,卖给元宝一块糖,然后捏着铜板给忙出一头汗的何叶看,“小元宝跟咱们买了一块糖。”
何叶笑,伸手接过铜板,“好孩子。”
他将铜板贴身放着,然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又去忙下一个病人。
春暖花开天气暖和,猛地脱衣减衣,导致染上风寒的人比冬天还多。
而买了糖的元宝一路跑到沈曲面前。
沈曲坐在元宝的矮凳上,哭得眼睛都红了,谁哄都不行。
元宝过去,将糖剥开塞他嘴里,“姐姐说吃糖就会开心。”
沈曲嘴里一甜,不由昂脸看元宝。
元宝扯着袖筒伸手替沈曲擦脸上眼泪,心里止不住的羡慕。
沈曲可以随时随地随意哭,别人不会觉得烦还会耐心哄他,而他从小就不能掉眼泪,因为会被人讨厌关进小黑屋子里。
只要他哭,奶爹爹就会连拖带拽,扯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推到小黑屋子里,然后站在门外死死拉着门把手,厉声呵斥他,“哭,我让你哭够了再出来。”
想起漆黑的小屋,元宝卷长浓密的眼睫煽动,软声跟沈曲说,“曲曲,哭了就不好看啦。曲曲最好看了。”
他本该是嫉妒的,但只是本该。
沈曲眼里含着泪,一眨巴眼睛眼泪就掉了。
他慢慢伸手抱住元宝的腰,“呜呜元宝,曲曲最喜欢元宝了,以后曲曲也喜欢元宝的姐姐。”
往后岁荌就是两人姐姐里最厉害的那个
元宝眨巴眼睛,伸手摸着沈曲脑袋,小声说,“你只喜欢我就行啦。”
他姐姐他会自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