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大满闻言肥胖的身子更是抖了抖,她本就蹲在地上,这会儿见岁荌收回手,立马颤颤巍巍跪下,伸手捞过木小满的手腕把脉,手指抖了好几次才成功搭在脉上。
把完,木大满脸色瞬间惨白,“怎么,怎么会这样。”
她话都说不利索了,只重复着,“救、救”
救救她。
木大满浑浊含泪的眼睛看向岁荌,像是在看最后一抹光亮跟希望,嘴唇不停地蠕动就是发不出声。
木满更是直接晕厥过去,她身体本就不是多好,受了刺激直接昏倒在地。
她们两人都是大夫,救过无数人,可面对别人时她们沉着冷静,但这次面对的是她们的妹妹,一起生活了四十多年的亲人。
此时对于木大满跟木满来说,她们不是医者,而是病人家属,脆弱又无助,连顺当地开口说话都做不到。
关心则乱,用来形容她们都太浅薄了。
岁荌对上她的视线,“我尽力。”
木大满怔怔点头,眼泪都跟着掉下来。
比试是比不下去了,其余四十多位大夫也凑过来,她们把木满抬到一边空地上,不约而同的给岁荌打起下手。
她伸手,只一个眼神,有的大夫就知道她要什么。
岁荌用银针封锁木小满心脉,免得毒入心肺。
其余大夫按着岁荌的要求找解毒的药材,还有部分大夫已经开始点火烧水准备煎药。
岁荌解开木小满的衣服,用银针逼出她体内的毒。
岁荌这手银针是跟刘长春学的,知道她有这方面的天赋,赵御医还给她找了不少这方面的书,所以岁荌在用银针解毒方面还算得心应手。
只是木小满年纪有些大了,且中的这毒霸道,给的时间又短,导致岁荌急出一头的汗。
本就急,加上如今太阳升起,更是又燥又热,她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鬓角流进脖子跟衣领里,鼻尖上的汗珠被她偏头蹭在肩膀衣服上。
见岁荌一头水,有个大夫招呼一声,“大家听我的,咱们往这边站,给岁大夫支个阴凉地出来。”
由她带头,其余大夫都跟着站在迎着光的地方,她们背着太阳面朝岁荌,给岁荌和地上的木小满撑起一把人伞,投出一片阴凉。
场上已经没人去管比赛了,也全忘了还有输赢一事,都尽自己所能去救木小满。
这本不合规矩,礼部侍郎下意识看向木槿,见他皱眉轻轻摇头,才抬手示意下属不要阻止她们。
银针逼出了一碗的黑血,木小满原本乌黑发紫的嘴唇才慢慢显出几分苍白,脸上不正常的颜色也开始褪去。
所有大夫眼里都露出欣喜之色,发出一阵欢呼声,“活了活了,毒逼出来了”
岁荌眼睫上都是汗,她这才抬起袖筒擦了擦,哑声问,“药汤好了吗”
“好了好了,”一位大夫小心翼翼端着碗过来,慢慢跪在岁荌边上,把药递过去,“有点热,来不及晾凉了。”
幸亏今日有药材跟煎药的汤锅,不然一盏茶的时间,光是找药都来不及,哪里能救得活人呢。
岁荌让木大满扶着木小满,一勺一勺把药喂进去。
这药是催吐的。
喝完这药,木小满就呕吐起来,可能是胃里东西吐完了,她眼皮动了动,有苏醒的迹象。
岁荌又说了第二个方子,这方子能解余毒。
边上的大夫们一脸“原来如此”“学到了”,她们再看岁荌的神情,没有对年轻小辈的轻视,只有对上工的敬佩。
光是这手银针,这份沉着冷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人群里有人探头朝前看,小声说,“岁大夫好像把人救活了。”
“刚才谁说岁大夫添乱来着毒发到死只有一盏茶时间,从这儿进宫请御医来回得要小半个时辰,等御医来了人都凉了,岁大夫不是添乱,她是在救人命。”
“她们都在救人命啊,”有人有些动容,朝前看,“这才是大夫。”
这本来是一场选拔御医的比试,可在木小满倒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放下比赛围过来。
在人命面前,她们显然忘了比试跟名次,唯一能想起来的仅有我是大夫。
治病救人,是她们的本能。跟性命比起来,其余一文不值。
“醒了,醒了醒了”有人指着木小满缓慢睁开的眼皮,激动到差点蹦起来。
救活了,没什么比救活一个人更有成就感了。
几乎所有人都看向岁荌,看向场上唯一一个年轻又好看的大夫。
岁荌笑,“大家辛苦了,缺了你们任何一个人,木小满这条命就没了。”
留给她的时间太少,靠她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煎药跟逼毒两件事。
众人一愣,都笑起来,彼此恭维又彼此谦虚,显得十分“虚伪”又可爱。
人救回来了,场上气氛顿时不一样。
“那咱们还比试吗”有人说,“虽然输了,但那个病人我都接手了,好歹得看完,不然我心里老记挂着,难受。”
“不管比不比,反正这第一名我认定了岁大夫。”
“我也认我也认,不愧是后浪,凶猛无比,把我这把老骨头一巴掌拍到了岸上,不服气不行啊。”
“有这种后辈,是咱们这行的福气。”
“说得对,越有厉害的,咱们应该越高兴才是。”
因为她们是大夫,个人荣誉远比不了人命生死,她们之所以找学徒教徒弟,为的也不过是薪火相传医术更强。
礼部侍郎也在想这比赛可怎么办,随后就听到有人高喊,“宫中赵御医来了。”
来的是赵鹤,她听说御医选拔出事了,紧接着第一反应是岁荌如何,所以提起药箱,毫不犹豫地过来了。
她到的时候,所有御医都没在比试,她们围成个半圈,像是在为谁遮阳。
赵鹤疑惑,随机第一眼先看见人群旁边站着是木槿,目露诧异。
他怎么在这儿
赵鹤四处看,心道那位今日不接待大臣,不会也不在宫中吧
木槿抬手朝赵鹤比了个“嘘”的手势,赵鹤这才收回视线。
“中毒的人呢”赵鹤还没走近就开始问。
人群中大家齐声回答她,“岁大夫已经把人救活啦”
赵鹤诧异,朝前看过去。
围成半圈的大夫们散开,露出蹲在地上的白衣女子。
女子可能蹲久了腿有些麻,双手撑着膝盖才缓慢站起来。
她朝这边看过来,八月份的阳光甚是明亮炙热,光洒在她身上,连她穿的那件莹白夏衣都显得熠熠生辉甚是显眼。
岁荌站在阳光下,神色虽有些疲惫,却笑得眉眼弯弯,“你来晚啦,我们已经把人救活了。”
她站在那里,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晃了众人的眼,以至于往后很多人提起大夫就不免想起岁荌那身白衣。
模样可能会慢慢淡忘,唯有那抹白记在了众人心底。
赵鹤满脸自豪跟骄傲,朝她竖起大拇指,“好样的,你们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大夫”
赵鹤夸完还是得过来看看木小满,毒已经解了,但她身体被这么消耗过甚是虚弱,人虽清醒但却没什么力气。
她靠在木大满怀里,看着岁荌,显然有话想说。
岁荌蹲下来,附耳过去。
木小满声音很小,说的话除了岁荌连木大满都没听见。
她道“我昨日下午见到一个穿宫靴的内侍,六十多岁,身份不低,要我毒你。”
木小满说得断断续续,光是讲这几个字,她就出了一头汗,可见如今身体有多虚。
岁荌惊诧的看向木小满。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睛,“我没同意。”
幸好她没同意,还好她守住了自己的那点底线跟医德,今天这才捡回这一条老命。
岁荌垂眸沉思,猜到可能是太君后的人,怪不得她昨天总感觉有人在看她呢,目光跟暗处里的毒蛇一样,让人浑身不适。
木小满深吸一口气,对岁荌说,“你赢了,我认输。”
这句话木大满听见了,也跟着点头,“你赢了,我们三满心服口服。”
岁荌不仅赢了医术,也赢了医德跟品行。
岁荌笑,拱手道“承让承让。”
而赵鹤则是跟礼部侍郎站在木槿面前商量比试一事,今天这场比试,唯一算得上获胜的便是岁荌,但其余人的名次如何排。
木槿道“今日所有参加比试的大夫,每人赏金五十两,第一名为岁荌,赏金千两。至于其余人,等十日后秋闱结束,重新比试,除却第一名,另选九名。”
礼部侍郎将这话高声复述一遍,众大夫惊喜不已。
一是有赏金,二是还能再比
三满却是不打算参加了,她们现在想的是三姐妹平安就行。
三姐妹
木大满这时候才想起木满,扭头找了一圈,最后在人群边缘找到熟睡的她。
木大满又气又笑,抬脚将人踢醒,“回去了。”
木满醒来第一反应就是,“三妹、三妹她”
“活了,被岁荌救活了,”木大满道“要是等咱俩救人,三妹就没了。”
木满嘀咕,那不一样,她们是大夫又不是神,怎么可能没有缺点跟软肋。
三满是大夫们一起送回去的,阵仗过大,导致事后就算有人想下手也得掂量掂量。
岁荌难得跟赵鹤见面,想跟她说天花的事情,赵鹤却是奉旨外出耽误不得,只匆匆道“御医选拔后,我抽个机会来找你。”
她先回去的,木槿随后。
岁荌看向这个男子,试探着问,“你是宫里的”
他点头。
“认识我”
木槿温声道“认识你母父。”
岁荌微顿,木槿笑,“她们定会以你为豪。”
他本想劝岁荌别参和这事,但岁荌却是迎难而上救了人。
木槿想,安王便是这般,心软又善良,勇敢又坚强,她的女儿跟她一样。
岁荌听完这话心头莫名有不一样的感觉,抬手挠了挠鼻子,有点骄傲又有点失落。
这话,要是能听到那对傻妻夫亲口说该多好。
木槿看了眼天色,“御医选拔后见。”
他朝岁荌微微颔首,便从礼部后门出去。那里果然停了一辆华丽又低调的马车。
木槿站在车前微微拱手福礼,“见到了,是她的孩子。”
里面的人好久都没出声,就在木槿起身准备吩咐人回去的时候,才听见里面那位压抑不住的欣喜语气。
“是,是小玉的孩子,我该猜到的,我怎么没往那方面猜呢。”
因为小玉后面又回来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安王没夫郎没后代。当初小玉离开时,安王也没说他怀了身孕。
“文淑说这事的时候,我还不信,”苍老又喜悦的声音,带着哽咽,“真好,真好。”
如果不是要依计行事,她现在就想见她。
可她还要再等等,再等上十多日。事情已经在发酵了,她急不得。
马车缓慢离开,悄无声息。
因着今日御医选拔时有人中毒,皇上要求彻查此事,一时间,宫里宫外都格外紧张,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开始重视选御医一事。
至于没比试的这段时间,岁荌一直在暗中打听沈家的事情。
她没啥人手,所以明面上靠朝主君四处听八卦,暗地里让朝文淑的人帮她去查八年前的真相。
元宝抵达京城的时候,岁荌也查的差不多了。
原本朝老太太计划着得半个月时间才能到,但一想想十日后便是中秋,咬着牙让人提快了速度,终于在八月十五的下午,递达京城。
朝文淑带着颜节竹和岁荌亲自出城迎接。
十里凉亭那儿,岁荌踮着脚往远处看,心里软软热热的,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去。
朝文淑倒是坐得板板正正,只是搭在腿上的两只手不由握紧。
哪怕她早已独当一面,但在母亲面前,她还是个小孩。
两辆马车缓缓而来,站在下面路边的早实眼睛最是好使,一眼认出那是朝家马车,于是边跑边喊,“到了到了,老太太到了”
岁荌闻声顿时跟风一样刮了下去。
这几日颜节竹给她做了新衣服,岁荌特意穿了身最骚包的粉色。
她极少穿这么鲜艳的颜色,就为了让元宝第一眼看见她。
岁荌忍不住激动,下意识扯了扯衣领,把清瘦好看的锁骨露出来。
小样,她就不信诱惑了不了她的小色狗。
她不好意思主动,但她给元宝主动扑过来的机会。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