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去了盥室, 洗漱完毕,唤踏雪进来为她梳妆。
其实她打算一切从简,随便弄弄就成。
哎, 踏雪不肯。
陆焰斜靠着门框上, 抱着胳膊, 看着她梳妆打扮。
乌发如瀑,被一根玫瑰簪子挽起。
香腮玉貌, 只需浅扫峨眉, 涂点口脂,便回眸潋滟胜百星。
陆焰恍然大悟, 原来她每日打扮成这样,都是她贴身丫鬟的主意。
装扮完毕, 林溪轻盈地走过来“乏了吗”
“不乏, 走吧。”陆焰打断思绪。
真稀奇,一个人外貌和心性竟天差地别。
无所谓, 他又不是受害者。
陆焰的院子稍偏,走去正厅要一炷香功夫。
早上阳光和煦, 他们肩并着肩,地上影子拉长,重叠在一起。
踏雪跟在后面, 看着大小姐和新姑爷的背影。
其他不论,这一幕谁看到不说,是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陆府正厅里,几个长辈正襟危坐,正在讨论新妇会不会来请安。
“会来吧,毕竟这是礼数。”
“如果不来呢”
“说这些,你敢去请吗”
几个小辈听说要去请, 皆是一哆嗦,加入议论。
“疯了到时候把我们送去战场怎么办”
“莫非你们真想去国公府住那可是要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省省吧。”
众人议论纷纷,瞥见新婚夫妇出现在转角,不约而同地闭紧了嘴。
没想到真来请安。
时间还不算太晚其实也不算难相处
林溪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茶,一杯一杯递给了陆焰的几个叔伯。
坐在椅子上的人,纷纷站起来,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茶。
日前他们才被人吓过一回。
距今不到十日,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如今新妇敬茶,众人纷纷感叹其实她也挺尊老爱幼
“辛苦了。”
“劳烦。”
“哎呀呀。”
一边客气一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陆翔咳嗽了声“弟妹”
他才蹦出两个字,林溪一个眼神扫过去。
陆翔哆嗦了下“陆夫人不不不是林姑娘林姑娘请自便,若是有不习惯的地方,只管说出来我去办。”
那日说让他去战场,在那一瞬间,他便回忆完了一生。
回光返照也不过如此
陆焰“”
你当我这个新郎是死的啊。
所以昨天是冥婚吗
“堂兄真有亲和力,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桀骜的样子。”话音一顿,林溪笑着又说,“叫林姑娘怪怪的,还是叫我,弟妹吧。”
当家的陆文远,能做到了四品户部侍郎,正因听太子太傅吩咐办事。
林溪提醒太子信王背地里的野心。
彼此不算盟友,但也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只要国公府不主动站队,太子是绝不会对付他们,还会释放善意。
太子那边的人提点过陆家。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嫁过来,国公府派了一队侍卫送嫁。
等他日英国公嫡女回门,这队人自然会撤走。也不用他们招待。
人性大抵如此,如果她说有点闷,想开窗透气。
那他们会抱怨要求多。
她把房子推倒后,再说有点闷,那他们便会主动问开一扇窗可以吗不需要多开几扇吗
因为预期太低,林溪态度稍有缓和,陆家诸位反而会觉得她还不错。
眼下正厅一片安静,看来也没人想对她说什么。
林溪没兴趣找茬,随便敷衍几句便走了。
她还赶着出府,去送舅父一程。
梁境安在京已有十日,等不及她回门,今日便要回南境。
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林溪换了身骑装,骑到城外刚好赶上了。
国公府的一众人都在这边。
林溪下了马,边走过去边说“舅父此去南境,定要多加小心,京城一切有我,你请放心。”
梁境安半个时辰前就该走了。
新娘第二日不宜出门,但他知道林溪一定会来相送。
便牵着马等了一等。
听她这么说,梁境安反倒不太放心。
他看向旁边的何持让“我这一走,林溪就拜托你了。”
她是不会吃亏的性子,就怕让别人吃了大亏,情况也不妙。
何持让郑重其事道“国公爷请放心,我一定好好照看她。”
林溪“”
有点过分我难道那么不靠谱吗我都成亲了
梁境安“凡事不要太过纵容她,该说便说,该罚便罚”
何持让轻咳了声“好的。”
踏雪在旁边安静看着。
简直自欺欺人,你们到底何时能停止让别人扮黑脸的期待
林溪送完舅父,回到林府有些没精打采。
到底是有些不舍,除了兄长外,舅父待她最好。
陆焰难得看她叹气,问“不是说今日要练字吗”
“哦,好吧。”
赶作业哪有不疯的
林溪写会儿,休息会儿,终于耐心耗尽。
她把毛笔往旁边一搁“不写了,就差两三张了,兄长也只会说两句。”
陆焰哂笑,难怪养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何持让也太纵着她。
林溪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活动了下筋骨。
她驻足在了陆焰面前。
“”他放下手里的书,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差最后两张,不写完太可惜了,不如你帮我抄两张。”
林溪弯腰和他平视,笑着说“夫君若帮我这个忙,我一定会记你好。”
“不。”
林溪眨眼“我的眼睛酸,手也僵硬,下次我一定自己好好写,我现下好困啊。”
一个时辰后。
写完最后一个字的陆焰,长长叹了口气。
别人都是模仿名家字帖,他何故要仿如此不堪的字迹
他转过头,看向帷帐中已经熟睡的人。
更觉得莫名其妙。
兴许是写那几张丑不拉几的字帖,远比平日读书写字耗费心神。
加之他昨天又没休息好。
陆焰刚躺下,不多时便睡了。
一夜无梦。
林溪休息得早,起得自然也早。
她睡在里侧,若是此时起床,必定惊动外侧的人。
考虑到对方昨天帮忙写字帖,她肚子也不饿,索性等一等。
林溪百无聊赖,侧过身手撑着头,打量着榻侧之人。
不得不说,她挑的夫君真是赏心悦目。
活脱脱的睡美人。
怎么说呢,就是把这张床都衬得价更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