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切平安(1 / 2)

一路畅通,韩英姿等人来到了太子如意的书房。如意已经结束午睡,在书房里面等候今天墨家来的老师了。他望着韩英姿,问王后李汧道,“母后,这是何人,本该是白璇姐姐来的。”

李汧道,“白璇病了,韩英姿墨者来替她教你墨学。”

如意默默念叨韩英姿的名字,忽然皱眉道,“韩英姿,我在风声抄上读到过他的名字。你不是被墨子会开除了吗?”

韩英姿眨巴眼睛。这七岁小孩识字不少,还能读随意褒贬朝廷的民间小抄,连墨子会开除自己的启事都没有漏过。

韩英姿略想了下,面不改色道,“我是魏人,虽然偶尔会撒些小谎,可绝不会欺君。西河会却有十恶不赦的胆子,一直蒙蔽太子到现在——那是西河会向墨子会施压,陷害于我。白璇也不是病,是被西河会害成重伤。幸而王后英明,愿意向天下人洗白我的冤屈!”

王后李汧和侍女厉胜雪俱变了颜色。

厉胜雪面色铁青,想:韩英姿真是肆无忌惮,当着我们西河会的面咒骂我们!

王后却向厉胜雪道,“你们敢对太子的老师下毒手了!”

厉胜雪只好道,“这是东方一唱个人的罪过。西河会的诸位老师都十分震怒,要拿他碎尸万段,只是东方一唱畏罪潜逃,一时捉拿不到。”

韩英姿冷笑道,“也不必西河会寻找,我已经将东方一唱擒拿。他不但绑架了白璇,还是甜水巷火灾的元凶。可恨西河会把持了朝政,我不能把东方一唱绑到刑部,只好希望王后公正的裁断。”

“魏王若在,这等凶徒,管他多大神通,多厚背景,必判游街凌迟。韩英姿,我是他的贤妻,如意是他的爱子,我们绝不会违背王的正直之心,姑息这样十恶不赦的人!”

王后李汧应道。冷眼注视厉胜雪。往后大政无论归谁,王位可还是她们母子的。西河会死个东方也好,杀鸡儆猴,知道分寸。

如意问韩英姿,“那白璇老师现在如何了?”

韩英姿指观水道,“道门的这位观水道长起死回生救了白璇,她现在崇高山养伤,数月之后就能恢复如初。”

如意点头,“我知道了,东方一唱应该明正典刑。韩英姿师傅是好人,而且极有本领,我听你的课。”

王后向观水敬了一盏茶,道,“真是道门仙术。唉,连道门全师的得意弟子都要数月才能治好白璇,西河会的狼崽子们的下手该是有多毒,不知如何折磨白璇这个好姑娘的。”

厉胜雪不知如何应答,只好道,“奴婢知罪,奴婢告退。”

她心里叫苦,师尊丁公为什么还不出面,任由这些对头炼气士在东宫撒野!厉胜雪瞪了骆风一眼,急去静室催丁公出来。

韩英姿却一点也不急着为魏峥嵘担当王后的说客,反而泰然自若地问起太子如意墨学的进度,原来白璇传授如意的课本是“九章算术”,已经教到了第九章“勾股”。他便接着白璇的课讲下去。

在开课之先,韩英姿先取出一个写真盒,请王后怀抱太子如意。他按动写真盒的开关,把他们的形象留了下来。待回暗室冲印成像,再奉给王后和太子。

太子如意不禁好奇。他知道道门有写真符,是修真者将自己心中记忆的形象留在符纸上,比画还要栩栩如生,却不知道墨门的写真盒是什么原理。

韩英姿取一只蜡烛,用一个带小孔的板遮挡在墙体和蜡烛之间,墙上浮现出蜡烛的倒影。这便是小孔成像。写真盒就是依此理创制。

如意赞叹墨家的巧思,可惜他和王后的写真不是当日可取,只有等来日韩英姿寄来了。

小孩子的趣味一开,接下去韩英姿的课便如行云流水一般讲了下去。王后见韩英姿的课不下白璇,心中欢喜,放下心来往屏风后,时而与小孟谈论起箫笛琴曲,时而与观水谈论养生之道,东宫的农家名厨的点心上了一品又一品,观水吃了一轮又一轮。

只有骆风心不在焉,如坐针毡的候着。他搞不懂韩英姿一伙在忙什么。

不止骆风,厉胜雪也搞不明白。

她来到了丁公存想的静室。静室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身披羽衣,阖目入定的修真者。其他地方倒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这个修真者长着一只丹顶鹤的脑袋。这便是西河金丹丁令威的本尊——他并不是妖怪,只是无缘道门根本道术的传授,另辟蹊径,修炼一本邪典“赤凤经”有成,舍弃人形,突破人关,证得了邪道金丹。

十面光镜绕着丁公盘旋,十镜上将东宫一切角落的景象收摄无余。太子如意书房中的一切,也没有例外地呈现在镜中。

厉胜雪问,“师尊,韩英姿到底要做什么?他们怎么看也不像是劫走王后和太子,好像还要在这东宫住下来的意思。”

丁公不定如山,他的神念却在厉胜雪的心头响起,

“今天的列国格局和规矩是道门在一百年前的弭兵大会上定下,王后和太子是魏王最亲密的人,一切修真者都不得用道术迷惑他们的心智。破坏道门的规矩就是无道,道门和别国就有讨伐的口实。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魏峥嵘,只能说服王后合作,却不能强迫她。

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清楚,投靠西河会远比投靠魏峥嵘有利。无论是谁掌权,她的名分都很崇高。可魏峥嵘若胜,往后大可以把她当做过河便拆的梯子;我们若胜,始终缺不了她这个门面。

但她也是一个任性的女人。魏峥嵘毕竟是一个人,而我们是异物,她始终害怕着我们。现在,魏峥嵘派出了这些投她癖好的人物,要软化她的心。音乐、美食、美丽的少年,可爱的少女,这些都是王后陶醉痴迷的东西。”

厉胜雪恨道,“我们只是没有人的皮囊,凭什么矮上一线,只能躲在幕后!”

丁公的神念古井无波,“种因得果,何必生怨。没有禀赋的人,只好修炼邪法、化成异物,才能在这天下有立足之地。也正因为我们沦为暗处的异物,魏王才会放心使用我们。胜雪,所以为师希望你进入道门,浸润真正的大道,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摆脱我们的宿命。这世我度你,来世你度我。”

厉胜雪哀嚎起来,她的嚎声和狼的吠叫一般无二,“师尊对弟子的恩德,弟子永生永生不忘;可恨骆风那个叛徒,投靠了我们的仇敌,多半已经将西河会的内情都告知了魏峥嵘。”

丁公不以为然,“骆风心中,西河会从来只是他人生的驿站,道门才是他的归宿。道门的观水出现在他身边时,我对骆风的倒戈就毫不奇怪了。说起来,见到这个小道士,我的心也在动摇。”

厉胜男愕然,“师尊何意?”

丁公叹息,“道门的承诺是天下最珍贵的东西,道士的担保同样如此。韩英姿是天生的权诈之徒,他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这个观水,便把观水的担保当做了自己的利器。骆风以为观水可靠,投在了韩英姿手下;现在,韩英姿又用这个观水在动摇王后——王后最忧虑的是魏峥嵘过河拆桥。如果观水担保无事,她就再没有倒向我们的理由了。”

镜光中,王后和观水、小孟谈笑风生,观水简直真是她又一个孩子。

厉胜男攥紧拳头,“原来韩英姿在我眼皮底子下玩这套。呸,我们西河会不屑人类权谋,一切力量为尊。师尊,让我出去,把他们都在王后眼前逐个杀死!”

“哦?你不做邪修,要做魔了吗?可只有魔敢杀道门的人。”丁公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