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菇和犀首沮丧非常。一时间他们都觉得轩辕五铢的道理胜过了自己的。他们心中不自信,纵是口绽千莲,也是枉然。
那白发苍苍的大儒万章却用木鞋铛铛裆地敲着地板,道;“一派胡言!”
轩辕五铢嗤笑,“你们理屈词穷,自己说的才是胡话。”
万章向正方的人,也向傅菇、犀首,向百官道,
“一开始你们就都错了。灵脉非国家之本!”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国家的一切大计都围绕着灵脉的使用,这个老头子居然说灵脉非国家之本!他老糊涂了吗?
万章道,“人才是本。假设今天没了灵脉,诸位就不能活了?百姓就不能活了吗!那没灵脉之前,人从何来!天下没有灵脉,人类岂非灭绝!荒谬!荒谬!”
轩辕五铢冷笑,“儒门学富五车,怎出了如此不通世故的老翁。”
他望向四海帮的卜吉,无奈道,“卜先生,你来说说,这样胡搅蛮缠的老翁,我们如何是好?”
迄今为止,卜吉一言不发,仿佛这场辩论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轩辕五铢早就疑惑,四海帮与京兆帮既有竞争又有合作,但在开拓北海上他们利益一致,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卜吉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卜吉点了点头,跑到了反方那边,搀扶起激动的大儒万章,哀叹道,
“想我一生,为了一个利字,真是昏了头。其实没有灵脉,天下人一样可以过的很好。只是我们货殖家靠灵脉发财,昧着良心说:没有灵脉,天下一切事业都要停顿。
今天那么多儒者的正气冲击着我的蒙尘的心,我的良知觉醒了:鼹鼠饮河,不过饱腹。人呢,一箪食、一瓢羹,就可以其乐融融。造许多楼阁,吃食许多珍馐,天下养成奢靡风气,才会觉得灵脉不够。如果天下返璞归真,根本没有灵脉匮乏的问题。”
涂一贯叫道,
“卜先生,你不是发现良知,是脑筋烧糊了。”
卜吉摆手,“我不糊涂。我很清楚,我们三个人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什么魏国的福祉,是西河会许诺了我们好处,我们才来这里说瞎话。西河会是妖邪呀!我怎么站到了妖邪这边。万章先生的木鞋拍醒了我——轩辕先生、涂先生,你们虽然是狐妖,但不是妖邪。我醒悟过来了,你们可不要再沉沦了,不然也堕落成北荒的妖兽了。”
轩辕五铢和涂一贯俱是色变,他们虽然是西河会邀来,并不是和西河会同流合污,九老答应不加干涉,由他们畅抒见解。卜吉这一咬,他们两人就成了和西河会一样的妖孽了。
两人都是才智非常之妖,但现在怎么辩白自己是出于公心,都无济于事。
忽然,御殿外传来一阵鹤唳之声。
御殿的门本是紧锁着,殿外还有机关人火铳对着。现在门锁断开,大门豁然。门外的机关人也排排倒下。
两侧的机关人和执戟郎慌忙赶过去。可才到门前,他们又退回来了。
一个鹤人迈进了御殿。
执戟郎统领哆嗦着问道,“丁公你看守东宫,怎么到了这里?”
鹤人后面的空中传来一个女子不怒而威的声音,“西河会是毒害大王的妖邪,还软禁了我和太子,丁公良知发现,放我出来。文武百官,你们为大王出力,剿灭妖邪的时候到了!”
鹤人后的天空飞来一只洁白高大的仙鹤,仙鹤的背上骑乘着怀抱着太子如意的王后李汧。
她没有依仗跟随,发髻略乱、赤着玉足翻下鹤身,迈进御殿,显然是从东宫险险脱出。
那驮王后和太子的仙鹤迎风一晃,化成一个羽衣蹁跹、八字小胡的英俊道士,正是观水。
本来王宫被知翁的神念笼罩,然而丁公乍到,他不得不撤开神念,王后和太子都是贵体,知翁也绝不能伤害。这三人一路无阻,飞入御殿。
惠相领百官拜见王后。她与魏王一体,魏王不在,王后最尊。就是太子登基,都要王后点头。
王后搀着观水的手,向百官道,“这位道门仙长救了我。西河会是十恶不赦的妖邪,他们要正方的人赢,你们怎么能让正方的人赢!这是帮妖邪呢,胡闹!惠相,向全大梁人宣布,灵脉辩论反方大胜!”
观水道,“我们脱出东宫,金吾军已经出动救驾,马上杀到王宫。你们站西河会一边,要被魏人碎尸万段的。”
卜吉跪下来道,“小民不敢不从。”
轩辕五铢和涂一贯也只好伏下来道,“甘拜下风。”
惠相命百官纷纷出殿,捡起刀剑,“诸君都是天下瞩目、顺道而行的英杰,谁也不敢伤害你们。在这里你们个个都是不死之身,一道杀入深宫,救魏王!”
百官寻思:金吾军就来了,这是有败无胜,升官发财的大功。齐齐领诺,“遵命!”
他们高声向宫城外呐喊,“灵脉辩论,反方胜利!剿灭西河会,救驾!”
上百炼气士的声音如雷,远远传播开去。外面等候结果的儒生接着把他们的呐喊传遍整个大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