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直方举着黑幡,走在最先。他是兵家,登云城地图一过,一切高低水陆便地形烂熟在心。然后是指方位的布老虎和绿鹦鹉,韩英姿和小孟。黑风狮子驮着两个昏迷的道士走在中间。再后面是五个仍然完好的炼气士活尸,魏峥嵘最后押阵。
在阴风外面的拜月教徒看不到里面一切光景,听不到里面一切声响,只觉得一阵阵凉飕飕的咆哮狂风从山丘顶上燃烧湛园钻出。
这几百个教徒都套在黑衣里面,胸口绣了弯弯月牙,火焰般尾巴托着月牙。普通的教徒绣了一尾、二尾;炼气士以上绣三尾、四尾;领头的是两个圆满炼气士老者,都绣了五尾。
一个老者觉得这阴风异样,从纳戒里取出一枚法镜照射,法镜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黑气滚来滚去。
阴风里,绿鹦鹉向神州会众人道,“他们两一个是拜月教的登云城包舵主,用法镜照我们的是总舵的杨使者,都是罗敷的死党,竭力否认秦瑶是真虎神。哼,这区区法镜照不透法宝百鬼幡的阴风。”
韩英姿道,“他们不是稷下会的试炼考生,我们别生枝节。”
阴风离了扎堆的拜月教徒,下到半山腰的梨园处。
秦瑶道,“停。”
梨园的墙根响起一声婴儿般的猫叫,又一只活泼的白底黑纹布老虎跳了出来,给众人指路。
阴风继续往丘下游荡。这风极快,众人走在阴风里,也犹如乘风而行。数个呼吸,就行过一里。又一个新的布老虎又跳出来接力。
他们走了一盏茶工夫,行了十里,先后有十个布老虎接力。众人从湛园丘顶下到龙蛇混杂的洼地。
小孟赞叹,“谁也想不到秦瑶你的本体竟然藏在十几里外的地方!按理,再强的炼气士即便借助符咒,也无法将神念传递出一里外。可你不断用布老虎接力传递自己的神念,远远突破了限制。”
秦瑶道,“临时起意罢了。我的本体还有一段距离。”她的语气依然傲慢,不过又有一种欣慰。小孟是符咒行家,看出了秦瑶符咒别出心裁的妙处。
韩英姿问秦瑶道,“稷下会的人说,你在虎变,这是什么情况?你本体躲藏的地方足够安全吗?”
秦瑶道,“你见了就知道。在我虎变的时候,那里是整个登云城对我们最安全的地方,连稷下会的势力都伸不进来。”
韩英姿点点头,“那稍微再绕点路。逃了道士木之华,神州会来到齐国已经无法隐瞒,接下来就是稷下会的搜城。我要把神州会的其他人提前转移走。”
秦瑶没有异议。阴风向韩英姿落脚的盐帮商馆滚去。
夜已经深沉,神州会暂住的小阁楼灯火通明。阴风滚入院中,触发了小孟离开时布置的符咒。李秀玲和瓶瓶儿拔剑而出,他们坚守了对韩英姿的承诺,时刻警觉。
“是谁?”李秀玲挥开庖丁刀,刺入阴风之中。阴风里骷髅骑士捉住李秀玲的手臂,将李秀玲拽进阴风里。
李秀玲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她望着平安归来的众人,道:“事情办成了。”
韩英姿道,“事情变化了。大家都进阴风里,还有所有的古钱。现在只好冒险带着了。”
李秀玲走出阴风,学着布谷鸟叫向小阁楼发暗号。钱绛云、酒酒儿都进入阴风中,还有观水。
观水向韩英姿道,“犀首他们在天香茶馆等候,我知会了他们战况,又转到这里通报消息。”
他瞥向昏厥的金小雨和元辟疆,喜道,“韩英姿,你真是神人,果然做到了不杀生擒。”
但观水随即迷惑,“木之华呢?他是最不可能死的。”
韩英姿道,“所以他走了,我们反而要逃。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杀道士,但你的这三个同门到底是杀了人。你会向道门汇报吗?”
观水脸色尴尬,“这个……道士是该恪守戒律,但没有人揭发,谁也会傻到承认自己杀人。我娘从小教导我,要处好门内关系。我又不是戒律院,犯不着妨碍他们,寻他们晦气,给我自己找不开心吧。再说,他们毕竟是被小人误导,杀错了人。我去揭发,我岂非也成了小人?”
不出所料,大家都向观水投来鄙视的目光。照观水的歪理,只要道士没同门检举,就可以随意杀人,那道门的风气迟早堕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