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下狭窄的街衢家家门户紧闭。每条街上都有双瞳游动着绿火、牛犊大小的黑犬来回逡巡。
神州会的阴风滚过,众人的气味和声响都裹在里面,一点不泄。黑犬却向着空无一人的风吠叫起来,还没等那狗闹响,阴风悄然吞没一只黑犬,骷髅骑士扼着狗脖子提给韩英姿诸人。酒酒儿用兰剑补了黑犬一刀,黑犬冒着青烟散化,还原成一张小狗符纸。
骆风向众人道,“这是乐正鬘的五百黑犬符,能见鬼物。”
韩英姿望向小孟,“我们也放符。”小孟施放出火鸦符,火鸦嘎嘎穿梭到邻近的巷子,猝不及防地扑在其他黑犬身上,一下烧成残纸。
去除了稷下会的耳目,他们走到了坊口,每个坊口现在都竖起了栅栏。三个一组的齐国火铳手卡住道路。
小孟道,“我催眠他们。”
魏峥嵘道,“那太慢了。”他打了一个响指,三个火铳手才眨了一下眼睛,三条紫电羽蛇从暗处窜出,把他们都电晕过去。
阴风就像波浪似地一升一降,抬着众人掠过二人高的栅栏,翻入另一个街坊。
如此反复,神州会悄无声息地过了七个坊,接近了往崂山去的北门。
观水庆幸,“稷下会广撒罗网,却不知道每个网孔都能走吞舟之鱼。”
韩英姿却皱起眉头,“那他们也太不堪一击了。”
他环视四周,回想一路行程,问众人,“你们不觉得登云城的老鼠太多了?齐国的老鼠难道比大梁的老鼠还要热心好奇吗?”
他们每走过一条街,总有沟渠里的脏老鼠东张西望。老鼠绝比不上符犬,能看到阴风里的众人,但这些老鼠却把符犬的焚灭、火铳手的昏厥都看得真切。
李秀玲道,“韩团长,你也太疑神疑鬼了,老鼠可不能说话向稷下会汇报我们的踪迹。要是你连老鼠都担心,那蟑螂蚊蝇也要怕了。”
观水却皱起眉头,“如果稷下会能牧养灵鼠,混迹在里面,倒不可不防。”
金小雨和元辟疆表示,没有听说过稷下会有谁会牧养灵鼠。
秦瑶道,“抓一个就知道了。”
她从阴风里窜出,咬住一只老鼠的咽喉,叼了回来,咬了几下,把鼠肉呕在阴风外面道,“这老鼠又脏,又有瘟。以后我再不吃了。”
才过了三天,小猫秦瑶从连站立都困难,已经成长到能娴熟地捕鼠。
韩英姿稍微安下心,向金小雨和元辟疆道,“赚开北门。”
北门驻扎了一支登云城的百人队,依仗高墙守备,连珠火铳、机关铁鸟一应俱全。
阴风无法带十几个炼气士上天,他们只能从城门走出去。韩英姿也没有任何硬拼的打算,那样只会把全城的力量都引过来。
金小雨和元辟疆走出阴风,旁若无人地走上北门,就像两个陡然显形的野鬼。登云城的军士正要喝斥,两人取出了各自的道门度牒。
百人队长对着通缉榜,讶道,“神州会的凶徒绑架了两位道长,两位是怎么脱身的?”
金小雨在想,怎么不破妄戒又能解释清楚。她硬着头皮道,“神州会的人奈何不了我们,我们轻松脱身,一点事情也没有。现在开城,我们要上崂山宫观去。”
他们的确是轻松脱身一点事情也没有,这不算撒谎。
百人队长皱起眉头,“稷下会的罗敷命令我们,如果见到两位,务必留下,等他来汇合。”
金小雨恼起来,“我是道士,在天下通行无阻。想上哪里去,就上哪里去!你不配留我!”
队长的手下也是神色忿忿。一个二十岁少女就仗着道士的身份,凭什么对他们吆三喝四。
元辟疆劝道,“请队长开门。我们如果真的蔑视你,大可以纵起飞剑,飞出城门。我们上崂山去见诸位师长,是为了稷下会的紧急事体,和缉拿神州会一样重要。崂山此去不过百里,我们见过师长就会回来。”
他也没有破妄戒。韩英姿要把罗敷折腾得身败名裂,的确是稷下会的紧急事体。
百人队长颜色和缓下来,“既然如此,我在这城门静候两位道士。你们见过师长速速回来,不要让罗敷怪罪我。”
百人队长想崂山不过百里,两个道士飞去飞回,也只迟二个时辰。他没有开大门,而是开了一个小门洞,放两人出去。金小雨和元辟疆先出洞,神州会的阴风裹着十余个炼气士,一道呼啸着穿了出去。
百人队长觉得异样,却听元辟疆的声音在风里向他道,“告诉罗敷,这是我新得的法宝百鬼骑,你们不要惊讶。我还有许多惊喜要送他呐。”
这次是韩英姿模仿着元辟疆的声音,不算元辟疆破妄戒。
韩英姿回转身向神州会道,“前面再没有障碍,鼓足阴风,一口气冲到崂山烟霞宫。”
每个人都跃上一匹阴风里的骨马,骷髅骑士纵起缰绳,风犹如野马奔腾,涌向东北。一盏茶功夫,已在荒野上过了九十里,却见前方四道光华映在天空。
这四道光华犹如四条火柱,拦住了前方的去路。有三道火柱移向两翼,比百鬼骑的阴风还要迅猛十倍,一下子围死了韩英姿等人的左右前后,把他们当头的天照耀得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