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 众人都无言地望着骆冰莹。
爱也好,恨也罢, 苦也好, 乐也罢。
骆冰莹想问的太多了。
为什么她在意的都会背弃她,而她不要的却愿意为她牺牲一切
为什么魔王要留下山鬼作乱,令百城覆灭
为什么创出魔王之境,又将足以毁灭它的力量藏于四无奇境中
为什么承受一切的偏偏是她呢
所有想问的, 到最后都汇成了这一句“为什么”。
风越辞按着琴弦,静静地望着她。
骆冰莹强撑着站起来,追问道“魔王陛下也没有答案吗”
闻言, 风越辞缓缓起身,走到花丛边, 挥袖间灵光逸散, 瞬间令百花竟放, 芬芳满园。
而后他摊开手,数点灵光化作翩跹蝴蝶, 绕了一圈,脱离了他的掌心,飞向花丛中。
晴空暖阳,蝴蝶自由自在,成群起舞。
暴风霜雪, 蝴蝶颤颤巍巍地停驻花间。
有蝴蝶一直在花间徘徊, 有蝴蝶飞出了花丛, 或是找到了新的乐园, 或是葬于野兽之口。
等到下一个晴空,又会有新的蝴蝶加入。
但每一只蝴蝶的命运,都不是由风越辞来决定的。
众人呆呆看着,鸦雀无声。
风越辞道“你明白吗”
骆冰莹的目光追随着蝴蝶而去。
江天雪缎轻飘飘地落在她手臂上,仿佛无声的安抚。
“我明白了。”骆冰莹喃喃道“原来魔王陛下从来不想主宰旁人的命运。”
飞舞的蝴蝶散如光点。
风越辞抚过身旁绽放的一朵花,淡淡道“世间万物皆有其道,我亦有许多做不到之事。”
世人皆以为魔王是无所不能的神,但他却从来没有自诩为神。
道途漫漫,无尽无终,他仍在路上,从未停下脚步。
骆冰莹道“纵然陛下能做到,也不想这么做,对吗”
风越辞的手置于花上,未出声。
姜桓走过来,道“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后也没管过万物生灵的死活,因为自有其发展。倘若有人希望神执掌天地,主宰所有人的命运,那么人与傀儡有何分别”
“阿越也会累,他也为此死过一回。”姜桓将手覆在风越辞的手背上,道“你想问为什么偏偏是你要遭受这些苦么那你大可以抓住在场之人问一问,悲欢离合谁没有体会过”
在场之人都沉默着,未出一语。
“没错。”骆冰莹道“你说的没错。”
姜桓摇摇头,道“我原本还有些话想跟你说,但想想我自己也不无辜,还是算了。”
血眸姜桓这个锅,他不背也得背。
哪怕身不由己,错了也是错了,推卸不了责任。
“你活得比谁都洒脱,望庭哥哥,你这辈子所有的执着都送给叶无越了。”骆冰莹神情依稀重现年少时的影子,道“让我最后再这样叫你一声吧,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过,倘若你执着的那个人是我多好,或许那样我就不会有这些痴怨,这些悲伤,这些痛苦”
骆冰莹抹去眼泪,道“可正如你所言,若没了这些,大抵也不能算是真正的人了。”
说话间,她眼神涣散,本我意识已走到了泯灭的边缘。
但她还有一件没有做完。
骆冰莹偏了偏头,看向了戮君。
戮君道“你”
没等他说什么,骆冰莹出手迅如闪电,术法击中,将他打晕了过去。
“他年少时有些像宗辰”骆冰莹讲了这一句,倏地止住话头,道“是我将他带上这条路,而今我废他修为,恳请你们留他一命,让他忘记一切,好好活着吧。”
风越辞颔首,同意了她的请求。
姜桓道“你对宗辰”
“我对不起宗辰,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如他所愿永生永世,再不相见。”骆冰莹掷出虚空灵梭,阖上了双眼,本我意识渐渐消散,她道“杀了我,毁掉这些肮脏的力量,让我干干净净地走吧。”
黑雾在她周身重聚。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眼中已无人的情绪,瞳仁被完全染黑,像一头可怖的野兽,可她的面容又如此美丽,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直看得人又惊又惧,毛骨悚然。
风越辞抬手,却被姜桓按住。
虚空凝长刀,姜桓握住了刀柄,道“阿越身体未好,让我来吧。这最后一程,我送她走。”
风越辞道“毁灭之力与你”
姜桓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下,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手势。
既是水火不相容,那没道理只有水灭火。
风越辞素来信他,见他坚持,也不再阻拦,退到了亭中。
黑雾漫延,骆冰莹冲了过来,姜桓刀柄挡住她的手臂,侧身回转,抛开刀鞘,一刀劈散了黑雾,灵力相撞,发出刺耳的灼烧声。
骆冰莹避开刀锋,直取他灵窍。
姜桓嘴角挑起,刀身灵力震荡,霎时震碎了她的心脉,令她摔在地上,呕着血,难以再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