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1 / 2)

她是明月与大海 芙情 8202 字 4个月前

渔船在一个小时后停在岸边。

岛屿还没有进行开发,上面只有几户原住民。安松来之前租下了这儿最大一户人家的房子。下船之后,所有人一起前往那里。

夜晚除了远方的塔楼外,没有什么灯光。

一行人联系了好几次,辛苦很久才找到房子。

到达目的地,众人抬起头。

这是一栋用石头砌成的两层小楼,没开灯的时候就隐在黑暗里,找起来是真的不算容易。

蒋明川摘下帽子扇风,皱着眉满脸嫌弃,“松子你这找的什么地方啊。”

安松伸手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没有在意蒋明川,偷偷瞥着傅措,想为自己辩驳,“不是想要原滋原味吗”其实他也没有实地查看,只是让家里人来岛上租了原住民的房子,而且为了能好好玩,他还特意叮嘱了不要留人在这儿。谁能想到这么难找。

傅措走得很累,而且这地方蚊子又多。

她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了。此刻倚着隔壁的石墙对安松的目光视而不见。

蒋明川狠狠扇了两下风,“快开门吧你,磨磨唧唧的。”

安松见傅措脸上没什么不高兴的表情才松了口气,干笑着拿钥匙将门打开。

这房子外表不扬。里面也一般般。

但因为是石头砌成的,在夜晚还算凉快,不开风扇也不会特别热。

一行人各自挑好房间,收拾好后就都有些饿了。

在飞机上没吃什么东西,渔船上也没有吃的,现在就在石房子里找寻食物。

蒋明川在找到厨房,看见里面满满一盆的咸鱼时,再次怒了。

抓着迷迷糊糊的安松就准备斩首示众。

安松觉得自己挺无辜。

他当时就想策划一次特别的旅行,所以选了这么个地方,还特意让原住民退散,想体验个不同的假期。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岛会穷得只剩下咸鱼。

最后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静。

安妙走上前扯了扯安松的袖子,让准备和蒋明川进行骂战的安松扭头。

小姑娘笑容又甜又软,“哥哥,我饿了,阿措姐姐肯定也饿了,我们先随便弄点东西吃吧。”

一听这话,安松整个不肯罢休的表情都垮了,“对对对,我们先随便弄点东西吃。”

说完话,他侧头看向站在旁边玩手机的傅措,信心满满地端起咸鱼,舀出米,准备大干一场。

安松非常自己,因为来之前他就和家里的阿姨学了好久的做饭做菜了。这次是他最佳的表现时机,一定可以让阿措刮目相看,好感值飙升。

然而万事开头难。

阿姨教会他做菜,却没有告诉他怎么烧火。

一群人的极限在于使用电饭煲。

像烧柴做饭这种事,不要说做了,连见都只在电视上见过。

傅措坐在木头做的小椅子上看手机。

这片海域信号不太好,她问宋泽什么时候到的信息已经发送很久。

小圆圈转啊转,最终变成红色感叹号。

傅措皱了下眉,将没什么用的手机收起来。

抬起头看向在厨房里忙着的一堆人。

依靠蒋明川强悍的肺功能,火终于生起来了,但面对一堆相对而言原始的器材,这群人依旧慌不择手,忙中生乱,叫声四起。

饭香没有闻到,尖叫声听见不少。

这样的饭,应该没什么味道,在加上不喜欢咸鱼的气味。

傅措决定回房间了。

上楼却正好与收拾好行李出门的顾晖碰了个头。

这栋房子一共两层。

但格局很奇怪,上大下小。大部分房间都在下面。二层仅有一间卧室和一个挺小的卧房。

傅措选择了二楼的卧室。

蒋明川和安松倒都想去傅措隔壁的小阁楼,两人互不相让,最终被他们眼中不起眼的顾晖捡漏。

也可以说是让给他的。

顾晖在他们一群人之间格格不入,刚才就在二楼收拾东西,没有去一楼掺和。

见到傅措上来,他点了个头作为打招呼。

傅措坐了一天飞机和船,完事儿还没吃东西,有些疲惫没太搭理人。

垂了下头就当做打过招呼,接着开门进去睡觉。

不算冷漠也不算热情。

反正她一向有自己的脾气。

顾晖抬步继续去丢垃圾,返回路过中间的房,木制房门紧关着。

楼下喧哗声不绝,有些奇怪的味道跟着飘到了二楼。

像是食物被烧焦的气味。

他脚步略有一顿,最终离开。

喧哗声渐停。

寂静的小岛重回宁静。皎月高升,顾晖却躺在床上没有睡着。

不仅是川市夜晚地震留下的后遗症。

还有之前在傅家的床很软,现在换了个硬板的床,让他仿佛又回到了舅舅家,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也越容易去想起往事,尤其是他母亲的脸。

只是回忆还没有开始流转,顾晖的思绪却被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打断。

似乎是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掀开盖着的被子。

站起来时,隔壁又传来异样的声音。

这栋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太好,相邻的房间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仿佛近在耳边。

顾晖听得很清楚,那好像是咬着牙沉闷的呻吟。

他打开门,站在隔壁紧闭的房门前,声音越来越明晰。

顾晖觉得自己听得没有错。

他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

四下很静,除了房内的声音,他听不见其他任何动静。

门没有开。但里面的声音没有休止,并且变得越来越沉闷。

顾晖又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动静。他选择直接打开门进去。

老房子的门锁似乎是坏了。

门很久,锁也很久,伴随着有些刺耳的嘎吱声,推开得不不费力气。

房里没有开灯。

但月光穿过薄薄纱窗铺泄在硬板床上。

床上没有人。

顾晖想起刚才落地的声音,低头看向床边。

白日里朝气蓬勃光芒四射的少女此刻正虚弱地蜷缩在地板上。

痛苦的呻吟就是从她喉咙里发出。

隐隐月色下,她灰蓝色卷发凌乱散落在身后,看不见她半点神色,但能从姿态与声音里听出她的痛苦有十分。

顾晖连忙走上去蹲下,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她扶起来。

病弱中的少女却忽然抬起头。

“你”她黑眸中润着水光,唇瓣被咬得很紧,眉头紧皱,嗓音不如平常张扬,压抑中带有虚弱,眸光里显而易见的有些疑惑,“你怎么进来了。”

这个对视不在顾晖的意料之中。

他想要去搀扶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往前往后犹豫着,最终还是回到他半蹲着的膝盖上。

“我听见声音了。”顾晖解释说。

傅措疼得难受,没有追究那样多,咬着唇说自己拿不到的东西。

“哦,我包里有药,你”

她话说得断断续续,而且还没有说完。

但顾晖听懂了。

“我扶你上去。”

“起不来。”

顾晖垂着眼看她。

她仍旧没有抬头,情况只能从她细弱的声音中窥探。

傅措的声音中没什么劲,像疼得快要晕了。

顾晖默了默,终究是伸出刚才收回的手,却没有再扶,反而是直接抱起。

她可真瘦。

在别墅时,顾晖见到过她精致而明显的锁骨、纤细雪白的脚腕,一直都知道她是个纤瘦苗条的女孩。此刻将她抱起,却更能深刻感受到这个事实。那样张扬骄傲的女孩,抱在手里却显得娇小玲珑,易碎得让顾晖握住她的手臂时都不敢太用力。

顾晖轻柔地将少女放到硬板床上,然后才去找她今天背着的粉色小羊皮单肩包。

里面如傅措所说,的确有一板药。只是房间里没有水,顾晖又跑下楼去找水。老房子里没有饮水机,刚才他们也没有烧开水,顾晖没有找到半点可以喝的水,只能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他的旧保温杯。

顾晖从来不喝饮料。出门就带着他阿爸送他的保温杯,好在地震的时候,它没有坏,顾晖用久了也有感情,就将它带到了北市。在飞机上时,给杯子灌满了热水,此刻水还是温的。用来给傅措吃药刚刚好。

顾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给她温水与拆开的药,帮她吃完,站起来想把保温杯的小盖放回桌上时。

忽然感觉左手的手腕被拉住。

有些凉。

顾晖扭头看过去。

牵绊来自一双手。

顾晖从来没有被这样的手牵住。

微凉、纤细、娇滑而柔软。

力道其实不大,但顾晖抬起头看见了少女无意识中轻锁着的眉头。

他想挣开束缚的动作停下。

再次缓缓坐在床边。

吃了药的少女眉头松开了些,但看上去仍旧不太舒服。

月光下她睡着的模样不算乖顺,没有白日里的盛气张扬,可也不像个乖巧的孩子。眼睛是紧闭着的,而挨眼睛很近的那一颗红黑痣被浓密的睫毛挡住,少了几分锐气。

但顾晖知道,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尾会微微翘起,而那颗泪痣会带着桃花色,在她本就动人的眉眼中展露光华万千,是一种冷艳且高高在上的魅惑。

一如她如今有些苍白的唇。

往日里会泛着淡淡樱花的颜色,柔软且诱人。

记忆再度翻涌。

初来乍到时,偶然碰触的柔软又缓缓缠绕上心头。

顾晖沉了沉眸色,单手紧握着杯水,错开眸光也转动身体,面向石壁,透过纱窗去照寒冷月华。

眉梢微动,杯盖里的水轻漾。

只有左手依旧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

傅措缓缓醒来。她疼痛稍微释缓,苍白的唇渐渐恢复些许红润,意识也渐渐恢复,却依旧坐不起来,也不太能动,只可以半躺着。

她刚才痛得厉害,意识也似有似无的,不过隐约记得自己是后来疼得厉害滚到地上,也记得似乎有人进来了。

傅措侧了侧头,看见了旁边坐着的顾晖。

果然如此。

她就记得有人进来了。

床边的少年头偏向另一方,去看外面的冷柔月色。手里端着杯记忆中她没有喝尽的水,一动也不动。

傅措痛意渐消,力气恢复不太多,但精神恢复了一些,看着像块石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