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英姿他们的龙舟停泊在临淄城外宽敞的码头。不像往日,卸货的脚夫寥寥无几,其他无数船舶也拥挤在港。临淄城头,立满了五花八门的旗帜。桃源会、大观社、污衣帮的旗帜最多,把齐国的王旗都淹没了。时不时有如雷的呐喊声和鞭炮声从城里传出,和旗帜上的血字差不多意思:
“逐走墨子会,喜迎又一春!”“折断鲍子牙、轰出齐国去!”
韩英姿揪心地想,在大梁墨子会还声望卓著,为什么在齐国却成了过街的老鼠?
齐国的禁军主力都在城外的营垒不动如山。
十三位世家执事的炼气士道行在城里潮水一般的暴民之中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好留在龙舟上等待消息。
盐帮贾执事问帮主管子旗,可要再拨十二个全副武装的机关人扈从。
管子旗笑,“摆歇民众砸的就是机关人。一个不用。我们四人徒步进城。有了眉目,盐帮等我的纸鹤行事。”
管子旗、韩英姿、孟青面、焦羽四人从临淄城西门进入,登上城楼了望:
临淄城中立起无数营寨似的街垒,桃源会、大观社、污衣帮早已将闹事的工匠和自家的党羽组织成成百上千、蚂蚁似的百人队,人手都有棍棒斧头。最精锐的百人队人手两口火铳,不知道是过去从墨子会购买的,还是近日从墨子会的工坊抢劫来的。
还有许多陌生的金丹强者的气息从营垒里腾腾升起,都是骚乱方的。
韩英姿感慨,齐国真是卧虎藏龙,罗敷之乱时诸金丹缩头不出,欺负墨子会时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城头巡逻的军队倒还没有缺勤,他们虽然放任民众在城内闹事,一感受到入城的强大金丹气息,统领就过来盘问。这统领韩英姿曾在罗敷之乱时结识,是齐国的宗室圆满炼气士陈忌。
韩英姿先向陈忌出示了自己的道门度牒,问,“魏峥嵘毕竟是我神州会的人,齐王不会向我怪罪陈文的事吧?”
陈忌放下心,向韩英姿和孟青面一揖道,“这是蔽国与魏国的国仇,齐王和鲍相会向小魏王和魏峥嵘追究到底。韩少仙,孟仙子却是从罗敷魔手下拯救临淄百姓的恩人,无论暴动的民众、还是齐国的官吏军士哪一个会怪你。不过,人非草木,谁能无情,你最好还是不要见齐王。”
韩英姿点头,他本就不是来见齐王陈白的,他向陈忌道,“我们此行,是随盐帮管子旗先生调解墨子会和摆歇民众的冲突。”
陈忌一喜,脱口而问,“两位是领了道门的法旨来平息骚乱的吗?”
孟青面淡淡道,“道门不理会人间世。我们只是来让墨子会尽早复工,补齐修真世家的欠债。纯属私事。”
陈忌略有一些失望。
韩英姿忙安慰陈忌道,“但管先生对解决临淄的纠纷已经胸有成竹。我们保证好他的行程顺利,骚乱一定能够平息。陈忌统领,鲍丞相万事不理。你的禁军与其作壁上观,不如一道协助管先生。”
韩英姿想,陈忌眼前的管子旗就是骚乱真正的主使。陈忌如果尽心,管子旗得到相位之后,不会短少他的好处。
陈忌犹豫道,“鲍相国只教禁军保证城内外的通路、城民的平安。群情汹汹,妄动军队,只会生出激变。我不敢违令。”
管子旗向陈忌微笑道,“禁军是不能动,那就劳陈统领给城里的桃源会、大观社、污衣帮三家领袖去信,我见过墨子会临淄分舵舵主之后,约两边谈出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陈忌深深鞠了一躬,命手下百夫长前去传信。又差一支百人队扈从管子旗。
管子旗又次拒绝,“我顺齐人之心,哪需要什么扈从?”
焦羽先下了城楼开道。他的骷髅躯壳透射出阴森的寒气,仿佛移动的冰窖,径直往街垒上冲撞过去。
栅栏被这寒气一侵,统统变成了豆腐般脆的冰碴。焦羽踩过栅栏,街垒的百人队向它吆喝,挥舞着棍棒斧头围上来。还没进焦羽的三丈圈子,他们面前已经被寒气结成的冰墙拦阻在外。
管子旗优哉游哉地跟着焦羽缓步而行。
另一只装备火铳的暴民百人队命令四人止步。焦羽充耳不闻。霹雳吧啦的子弹扫了下来,焦羽张开白森森的骨爪,将飞驰来的子弹粉末似地碾碎。